萬安停下送到嘴邊的茶盞,頓時顯得生氣地道:“他年輕不懂事則罷,你怎麼亦能這般糊塗?你知道他離開翰林院意味著什麼嗎?”
在時下的官場,非翰林不入內閣。
若是自己孫子離開翰林院,幾乎相當於放棄此生入閣拜相的機會,簡直就是一個愚蠢至極的做法。
“爹,您先別生氣,你認真想一想,現在璧兒繼續呆在翰林院還有出路嗎?”萬翼安慰著自己老爹的情緒,便是直指核心地道。
萬安知道兒子指的是什麼,顯得語重深長地表態:“璧兒如果到了你這般年紀,為父自然不會將他繼續按在翰林院。只是他現在還如此年輕,且剛剛進入仕途,除非是陛下安排,否則他這麼做便是自毀前途!”
終究是三朝元老,這大明的皇帝像是中了邪般,每位皇帝的壽命都很短。
現在的弘治帝排斥只懂得誇誇其談的詞臣已經不是秘密,但自己孫子現在還是太年輕,犯不著現在離開詞臣的升遷路線。
畢竟一旦朱祐樘突然掛了,哪怕是十餘年後朱祐樘才死,但換上新帝后,新朝恐怕還得重視起詞臣。
正是如此,自己孫子不能盯著弘治帝,而是應該繼續在詞臣的路線熬下去,在新朝再爭取入閣拜相的機會。
“此事是孩兒思慮不同!”萬翼知道這個事情最關鍵還是朱祐樘的壽命問題,當即便主動進行道歉。
萬安將茶盞輕輕放下,便換一個話題道:“為父現在貴為首輔,若將你留在京城便是六部侍郎,此事難免招來非議。只是如今的陛下開明,且你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為父試一試跟陛下請個刑部侍郎或工部侍郎吧!”
“一切全憑爹安排!”萬翼心裡狂喜,當即便恭敬地拱手。
其實在這裡說了半天,最關心的還是自己前程。原本以為自己親自開口,卻不想自己老爹主動提及,可謂是意外之喜。
當然,他隱隱覺得跟自己剛剛揣摸帝意有關,不然自己老爹恐怕還是要犧牲自己呆在南京來成全他的美名。
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上層人士,追逐權勢似乎才是主旋律。
由於現在已經臨近春節,京城各個衙門幾乎都沒有什麼事情,而地方官員更是打著各種名義進京。
站隊,這是在任何時代都存在的政治現象。
那幫進京的官員像是要找奶喝的小羊羔般,卻是紛紛湧向了朝廷重臣的府邸,其中不乏很多攜帶重禮的官員。
弘治元年是京察大年,而明年開春便是針對地方官員的外察,吏部要對年老、殘疾、罷軟不能任事及貪婪、酷暴、生事科斂害民者等官員進行免職。
原本很多地方官員並沒有太當一回事,畢竟外察是時常出現的事情,但禮部公佈恩科會試將會錄取六百個名額後,簡直像是丟下了一枚深海炸彈。
“本屆恩科六百人?明年外察是要地方官員給新科進士騰位子啊!”
“這樣不正好嗎?那幫年老或不能任事的地方官員早就該進行免職了!”
“說到底還是咱們的皇帝聖明,虧那幫清流還反對恩科,要我說六百個可成定額!”
……
在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後,京城百姓針對朝廷加強外察和恩科六百個名額並沒有異議,卻是紛紛將矛頭指向了天下的貪官汙吏。
“哈哈……我們高中的機率大增!”
“別高興太早,哪怕高中亦是隻能出任知縣!”
“實幹興邦,知縣才是真正的實政,做知縣有什麼不好?”
……
京城備考的舉子得知本屆恩科竟然是六百個名額後,卻是出現截然不同的反應,對這個訊息像是嗅到了餡餅的味道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