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先觀察過,覺的這瑪瑙非常可能是這二兒媳婦兒面前的臉的,打了她的臉,便等因此打了二媳婦兒的臉,瞧她還敢不敢仗著家裡頭有錢便想愈過她這婆母去。
呀呸!作夢!
胡姜氏的意洋洋的瞧了一眼喬氏。
老伴兒在磋磨兒媳婦兒,老胡頭覺的是正常異常,哪家兒媳婦兒不給婆母刁難。他沒吭音,繼續叭叭的抽著大煙鍋。
胡樂宗回來了。雖起先也是有許多齟齬,可當人兒子的,總是對爹媽諸多寬容。胡樂宗大邁步進了正廳,開開心心的叫了聲“父親,孃親。”
叫完才發覺廳中氣氛好像有一些不對。
老胡頭倒還淡淡的應了下:“回來啦呀?”
胡姜氏那便是徑直把不滿擺在了面上,亨了下,徑直嚷嚷道:“老二,你說你啥意思?!你這當兒子的是否是不歡迎我們倆老不死的過來?不歡迎你早說!何苦變著法兒給我們老幾口氣兒受!”
胡樂宗全都懵了。
掠了一眼廳中,喬氏面上雖還掛著笑,可眼圈卻是紅的,一瞧便是在強顏歡笑;歷來活潑又開朗的小閨女更是滿面委曲樣子,巴巴的看著他;而歷來明事理的二閨女,衝著他輕輕搖了一下頭。
更不要提房屋中僕人們的異樣神情了。
胡樂宗那股見著父親孃親的欣悅之情,給一盆兒冷水給潑的差不離了。
他摁捺了下,耐著脾性問:“孃親,咋一回事兒?”
胡姜氏便開始口水橫飛的嚷嚷,從胡夏姐喬玉茵的珊珊來遲,到喬氏給預備的茶湯不合口味兒,到丫環不會侍奉人,連倒茶全都不會……埋天怨地的講了半日。
胡樂宗心頭那一股灰心失望便不要提了。
他覺得他父親孃親過來看望他,大約心頭亦是顧念著那一些子情的。
然卻,這大約是他的一個妄想罷……
可不管咋說,這也究竟是他的父親孃親。胡樂宗還是忍著滿心的灰心失望,又勸又哄了半日。
胡姜氏至此才勉為其難的停下啦抱怨。
老胡頭咳了下。
胡姜氏冷亨道:“跟你說,你不要覺得我跟你父親樂意跑這樣一回……你曉得你侄兒中了貢生罷?”
胡海城不虧是胡姜氏最為痛愛的大孫兒,一提起胡海城,胡姜氏整個人光采全都飛揚起來,把胡海城給誇了個天上有地下無,胡家祖墳冒了青煙才出來的這樣一個唸書苗子。
胡樂宗想起適才胡姜氏抱怨他子女時的嫌憎神態,同臉前提起胡海城的眉飛色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心頭不禁一疼。
胡姜氏可不管次子心頭咋想,她亦是不在意他心頭咋想。
“海哥兒這般的人才,自然而然是諸人爭搶了,縣城中書院兒的院兒長便一眼瞧中了海哥兒,要把女兒許配給他。”胡姜氏提起大孫兒的親事兒,眼全都要放光了。
“那朱娘子我見著過了,人長的好看不講,還特別賢惠……”胡姜氏誇了一大通,話音兒一轉,“實際上朱娘子再好,也是有些配不上海哥兒,究竟海哥兒往後可是要中狀元公的。僅是海哥兒自個也瞧中了那朱娘子,也是到了成婚的年歲了,二家已在開始說親了……”
胡樂宗覺得自己明白了他孃親來的意圖,他點了下頭:“我曉得了,海哥兒成婚,我給他包個大紅信封。”
胡姜氏卻是不滿的嚷嚷開了:“分子錢是你這當叔叔的應當給的!還值的你特特取出來說?……你要真有意,便令胡春姐那賤皮子把那村頭的宅子地契文書取出來,過戶給海哥兒,要他先用那宅子成婚!”
胡樂宗呆住了。
他孃親居然還在打那宅子的主意兒?
“要我說,海哥兒用那宅子成婚還委曲他了,究竟是秀才公啦!”胡姜氏嫌憎的撇了一下嘴兒,“只是現下先把便著吧……”
“孃親,那宅子是春姐的,”胡樂宗徑直回絕了,“我作不了主。”
胡姜氏瞠圓了怒眼,“咋,你個當父親的,如今供她吃供她穿,養著她,還作不了她一間宅子的主?”
胡樂宗蹙了下眉:“孃親,這不是一碼事兒……”
胡姜氏哪兒聽的進去!
她亦是不管顏面,乾脆把木椅推翻了,坐在地下,撒起潑來,拍著大腿不住的嚎:“誒呀上蒼呀,你還要我活著幹啥呀,你快張眼瞧瞧呀!我任勞任怨養了個兒子20多年,一丁點福沒貪上他的,便忽然失蹤啦!這樣經年後回來,把自己孩兒接去享福了,留著我們倆老的在鄉間過著苦日子!上蒼呀,你張開眼瞧瞧呀,瞧瞧他過的此是啥日子,瞧瞧這桌子這木椅,在瞧瞧他孩兒身體上身穿的戴著的,哪兒一件不值錢呀?!現下要他給我們間破宅子,他全都舍不的!這不孝子呀!畜牲呀!”
喬玉茵還是頭一回見人這樣撒潑,全都嚇呆了。
胡樂宗給胡姜氏嚎的頭痛,喬氏也是沒見著過這陣仗,慌張的捉著桌子邊兒沿,半句全都講不出來。
“孃親,不要叫了。”胡樂宗受不了,想去拉胡姜氏,可架不住胡姜氏豁出顏面去撒潑,他為人子又不可以動粗,居然一時沒了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