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了。”男人冷淡地說道。在他說完之後,他身邊的同伴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十分沒有風度地大口喘息起來。男人冷冷看了一眼精疲力盡的同伴,並沒有理會他,而是把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他們兩人深入這片森林已經一天了,長途的跋涉讓兩人都有些精疲力竭。這裡從千年來就被神秘的力量所掩藏,無論是天空中的衛星還是飛行的各種飛行器都無法發現這片神聖的森林。踏著落葉上晶瑩的露水,兩個男人經過了艱苦的跋涉終於到達了旅程的終點。
一片廣闊無比的大湖橫亙在男人的眼前,落日的餘暉灑在平靜的湖面上,湖面上是一層神聖的金色光輝,偶爾有飛鳥斜斜地掠過水麵,把水面劃開。但這男人卻顯然不是一個好的旅客,他的眼睛並沒有沒有被這片原始的壯麗景色所影響,他的目光平靜地就如同這片深邃的湖水,他在注視的是這片湖水之下的東西。即使是湖水清澈無比,可是他仍舊無法看到湖心的湖底,反而是水面上反射的波光不斷晃動,讓他的眼睛有些刺痛。
“我們應該是這幾百年第一個踏足這裡的人類吧。沒有被選擇,沒有被人指引,卻還是來到了這裡。”男人的同伴像是喘過了氣,雖然臉頰上仍然留有汗水的痕跡,但是他還是努力站到了男人的身邊,隨著男人的目光看向湖心。
這個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人是個有著黑髮黑瞳的中國男人,身高挺拔,身形卻有些瘦削,此時他臉上寫滿了疲憊,腳上穿著一雙沾滿了汙泥的長筒靴,一副十足的長途跋涉的模樣。他隨手脫下了長筒靴,扔到了清脆的草坪上。從揹包裡拿出一雙新的運動鞋來。男人冷漠地說道:“鋒龍,不要把人類世界的產物留在這裡。”鋒龍可以從這毫無語氣變化的話語中聽出這個男人很不滿。
鋒龍嘿嘿一笑,隨手把換下來的長筒靴用塑膠袋包了,一股腦地塞回揹包裡。這時他才對那個冷淡的男人笑道:“我說,我的‘梅林’大法師~什麼時候帶我去見湖中的精靈蘿莉啊?”他說話時,一臉諂媚的笑容,讓冷漠的男人皺了皺眉,看這樣子倒不像是裝的,這貨完全有可能就是為了蘿莉來的。
冷淡男人轉頭直視著鋒龍的眼睛,神情冷的像冰,他天生就是這麼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然而鋒龍卻並不在意男人的眼神,他太瞭解自己這個面癱朋友了。鋒龍用手指了指湖水中心,開玩笑道:“你想想,當初亞瑟王跟隨梅林的指引,來到這片聖湖邊,從湖中精靈的手中拿到了斬鋼的聖劍,而我現在又被你這個面癱引領,來到這片聖湖邊上,我說,你就不能拿出點魔法師的樣子嗎?”
男人搖搖頭,他不是很瞭解鋒龍這個人平時的悠哉態度到底是從何而來,只是他開口糾正道:“你的魔法水平比我要高,你才是應該拿出魔法師的樣子的那個人。”
鋒龍聽了之後哈哈大笑,用手親熱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看,不要在吐槽的時候用這麼正經的語氣嘛,不然畫風會變得怪怪的。”男人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回答道:“記住了。時間快到了。”
鋒龍點點頭,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並沒有忘記跋涉來此的目的,如果僅僅是涉足於此,來到不列顛神話中的聖湖邊上,那麼他的目的仍舊沒有達成。
鋒龍向著岸邊走去,靠近這如同琥珀般的純淨湖水。他終於在這麼接近的距離看到了這片聖湖,傳說中那位被所有魔法師視為前輩和楷模的梅林,曾帶著年輕的亞瑟王走到這片神聖的湖水旁,而就是在這片湖水中,居住著湖之精靈,亞瑟王從他們的手中得到了聖劍“Excalibur”,凱爾特人傳說中的斬鋼之劍。而現在佇立在湖邊的卻不再是偉大的騎士中的王者和賢明的魔法師,而是一個不苟言笑的面癱和一個嬉皮笑臉的傢伙。
鋒龍從揹包的另一個包裡拿出了一本厚重的古書,書皮以羊皮裹成,經過漫長的歲月已經破碎不堪,書皮經過無數人的撫摸已經變得光滑透亮,而這樣一本可以被放進博物館當做鎮館之寶的古書,卻被人信手拿在手上,即使過去了千年,它還是隻能發揮著自己“書”的作用。鋒龍對著湖水翻動著破損的書頁,這些一頁一頁的文字本都不是寫就在紙張上,直到近代一個抄寫員將原本支離破碎的莎草紙卷軸抄寫在紙張上,用於代替早就已經殘破過一次的莎草卷軸,甚至從書頁上鋒龍還可以微微感應到數個快要失效的儲存魔咒微弱的魔力,即使如此過了這麼多年,這本抄寫本也抵不過時光的侵蝕。
冷淡男人問道:“你懂古凱爾特的咒語?”他明白這本書上寫著的是什麼,上面記錄著凱爾特神話中最真實最血腥的記錄,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一本神話書,擁有著不可估量的考古價值,但對於一個魔法師來說,這是一本記錄著神話時代歷史的典籍。上面寫成的故事就如同暴君為自己留下的竹簡,在讚頌豐功偉績的同時,每一個字都浸沒著人類殷紅的鮮血。
鋒龍一邊翻動著書本,一邊回答道:“不,我不懂,但是亞瑟王的傳說起源於凱爾特神話,在凱爾特神話裡,傳頌英雄的故事的吟遊詩人們擁有特殊而崇高的地位。同樣是凱爾特神話中的光之子庫丘林就曾被梅芙派遣的吟遊詩人透過吟誦而奪去其光之子的庇護,所以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他們的魔法運作的原理了。”鋒龍一邊笑道,一邊不斷翻動著手中的書頁,他的心思都在書中記載的英雄故事之中。魔法師協會之中不乏人想要明白為什麼鋒龍使用的咒語如此古怪。只有冷淡男人和某個隱藏自己身份的人明白,鋒龍之所以使用的是奇怪的咒語,和他的奇特解析能力有關,任何魔咒或者魔法術式,他都能進行解析並且進行改良。
一陣清涼的微風拂過男人的臉,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臉,接著說道:“起風了。這裡不該有風的。”
鋒龍頭也不回,只是用嘟囔的語氣說道:“這就證明他們知道我們來了,這些精靈緊閉這扇大門好久了,也許都忘了怎麼開了,但是他們還是知道有人來拜訪他們的。畢竟再不稱職的主人也會從貓眼裡看看門外是誰,這也算是人類的智慧啊……不對,應該是精靈的智慧。”
“精靈是不好相處的種族。”男人說道。
“你不也是不好相處的人嗎?我也不知道你這麼一個沒有情感,沒有慾望,甚至連善惡觀念都沒有的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而且似乎還有個死忠的扈從跟著你。你和我一樣是榮譽議員,是隻有稱號的被招安來的‘騎士’,說吧~你那個漂亮扈從是從哪裡拐來的?別跟我說是天上掉下來的?”鋒龍不正經地調笑道。
冷淡男人靜靜看著鋒龍的背影,遠處的湖水泛著晶瑩的金光,而鋒龍的身影就像是一根黑色的長劍插入這一片神聖的光輝之中。“希望你的預感是錯的。”男人忽然說道。鋒龍嘴角輕輕上翹,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別人眼中的審判者,不是都認為你比那些冷血的血族還無情嗎,為什麼忽然說出這種話?要不是我早就認識你那麼多年了,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面癱了。”
男人並沒有否認,只是一如既往地說道:“你比我清楚,如果你的預感是正確的,這件事會有多麻煩。我會帶你到這裡來,因為我最信任你。你和別人不同,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鋒龍翻書的手停頓了片刻,男人居然會使用信任這個詞?他並不記得這個冷淡男人有過類似的情感,接著他又更加快速地翻著書頁:“我並不和你相同,你是個不懂得愛和情感的人,而我是還要回去看我家小蘿莉的人,不要把我們兩個混為一談好不好。”
冷淡男人語氣平淡地回應道:“恩。”他既不表現憤怒,也不表現失落,他只是回應,表示自己明白了。
書中的故事太多,而又沒有目錄,鋒龍只能不停地確認書上的內容和章節,來保證自己不會錯過自己正在找的內容。這是個有趣的活兒,但是對於鋒龍這種外語極差的人來說,這無疑是個令人痛苦的事情。
“真的是好煩啊!真該帶個書籤來,找到之後就給它夾一張進去,這種破書又那麼脆弱,為什麼不搞成電子檔的,我帶個手機搜一搜多方便?”鋒龍一邊很沒有營養地抱怨著,一邊卻十分快速地翻著古書。
“你真是個魔術師的恥辱。”冷淡男人不失實時地向鋒龍心窩裡捅刀子,雖然他自己並不這麼想。“他們排擠你是有原因的。”
“你不也一樣麼?那些魔法師厭惡我,難道就不畏懼你了麼?雖然這兩種感情不同,但是他們表現出來是沒有任何區別的。我們兩個都算是魔法界的另類了吧?而且我本來就不是魔法師,我雖然也會一些魔法,但是你知道的,我畢竟還是一箇中國人,我研究的還是中國的神秘學,難道這也能叫魔法師?”鋒龍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話,他覺得今天身後這個面癱的話尤其地多。“我們兩個在他們眼裡都是異端,而他們每個人哪個不是在人前風光體面呢?但是一旦他們的魔法師身份曝光,他們在普通人眼裡不還是異端麼?”
“一箇中國人為什麼會來到不列顛神話中的聖湖邊上。”冷淡男人語氣依舊沒有變化,他只是在陳述事實。鋒龍明白這個傢伙很多時候都只是在陳述事實,但是陳述的事實讓人不爽的時候,往往就會被人認為是故意找茬和挑釁。而這句話說完之後,冷淡男人閉上了嘴,聖湖邊上只有飛快的書頁翻動聲。
鋒龍愣了愣,他轉過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他開口問道:“今天你的話怎麼那麼多?一點都不像你平時惜字如金的風格。你該不會是別人帶個頭套冒充的吧?”冷淡男人搖了搖頭:“不是。”他把這種吐槽也當做一種詢問,而他也做出了最直接簡單的回答。
得到男人的回答後,鋒龍點點頭:“恩,能夠這種一本正經地回答我這種拙劣的吐槽並且不會想要自己吐槽的,你的確是本尊無疑。那你今天話怎麼那麼多,難道最近魔法師協會改善伙食,改吃雞下巴了?”
男人依舊是搖搖頭,看來他比較喜歡這種能夠直接表示否定意味的姿勢:“不,我從不在協會吃飯。”鋒龍暫時放開了手中的書,叉起了手,妄想從這個男人的臉上看到些什麼,可是這個男人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情感表現,哪怕是最細微的微表情也無法從他的臉上捕捉到。鋒龍只能採取最直接的方式了,他開口問道:“那你為什麼今天話這麼多?”
男人一愣,他顯然沒有意識到鋒龍忽然會這麼直接的問出自己的問題,在他的映像裡,鋒龍不是那種在意這些細節的人。而鋒龍看到男人明顯的停頓,心裡也是咯噔一下,在那一瞬間他居然能夠捕捉到男人的臉上竟有那麼一點點像是秘密被發現的驚慌的情緒。這顯然不是什麼好兆頭。這種事情發生的機率幾乎可以和沒買彩票卻中了頭獎類似了。
“有嗎?因為這裡很危險。”男人先是問了一句,但是沒等著鋒龍追問,他已經開始解釋起來,“這裡是聖湖,也是阿瓦隆的入口,這裡是神話和傳說依然存在的土地之一。魔法師協會封閉這裡並不僅是因為這裡是寶藏的入口,而是因為這裡是他們所掌握的神代土地之一。這裡嚴格意義上講屬於世界的分支點,因此即使是在神靈消失匿跡的時代,這裡依然是傳說和神話的樂土。我知道你是中國人,也知道你的手中掌握著中國人世代流傳的神代土地,但是這裡和中國的神代土地不同,這裡依然是十分危險的地方。而你同樣是個危險的人類,這兩者碰撞在一起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這也是為什麼魔法師協會的人都禁止你踏足神代土地的原因。”
鋒龍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給魔法師協會的那群老頭子留下的映像居然如此糟糕,“說好的國際友人呢?”他尷尬地說道,“我怎麼感覺自己成了恐怖分子似得。”鋒龍沒有意識到男人說這話是為了轉移話題,很多時候他都不是一個在意細節的人。搜搜
男人冷漠地回擊道:“十二次重大沖突,六次流血事件,你的確算是恐怖分子。自從你和西方魔法師協會接觸以來,你就一直在和各個勢力起摩擦。梵蒂岡的教廷也好,英格蘭的魔法師協會也罷,蘇格蘭的德魯伊公會,你幾乎都和別人起過爭執。如果不是你實在是太過於棘手,按照他們的行事風格,你本該在第二天就從這個世界上蒸發掉的。”可是情況卻是並沒有,無論是魔法師協會還是德魯伊公會,大家都心知肚明,也許從規模和勢力上來講,他們無疑是巨人,而鋒龍只是孤身一人,但是對抗起來,巨人的體積更大,暴露的弱點也就更多。他們所預期的很快就能夠解決鋒龍這種情況是不存在的,相反任何想要明面上和鋒龍對抗的勢力都會被他重創。大勢力也許考量很多,所以並不會和鋒龍硬碰硬,但是這麼多年來不長眼的小型魔法師家族卻還是有不少的,但是消逝的卻不是鋒龍這個囂張的“跳蚤”。無怪鋒龍被稱為暴君。他在魔法界建造了只有一個人的帝國,他即是皇帝,也是軍隊。因為勢單力孤,反而讓他不好被針對,而他卻總能潛伏在黑暗裡,一次又一次地重傷那些體量龐大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