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熱茶飲盡,韋貴妃揮手斥退多餘的宮人,只留了宮女秀寧在一旁侍奉。
等殿內清靜下來的時候,韋貴妃對著六皇子梁佋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來做。
梁佋戰戰兢兢地往前挪了幾步,很是乖巧地坐在韋貴妃下手處的繡墩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
韋貴妃以衣袖掩嘴,很是嬌媚地笑了一聲,輕聲斥道:“你這小子,我與你母妃是為手帕交,哪能不知道你那頑劣憊懶的性情?怎好意思在我跟前裝出一副正經模樣,不嫌害臊嗎?”
梁佋的臉頰微微泛紅,急忙站起身來,很是客氣地解釋道:“貴妃娘娘身為後宮之主,梁佋不敢放肆。”
韋貴妃擺了擺手,示意梁佋如此,之後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輕聲問道:“你有多久沒來我這梧桐宮拜謁了?”
剛剛坐下的梁佋又站起身來,低聲回道:“大概有兩年時間了吧。”
韋貴妃嘴角一翹,柔聲說道:“你倒是記得清楚,渾不似偲兒那般忘事,別看他長得又高又大,還是一副孩童心性。”
梁佋神情古怪地說道:“九弟有一顆赤子之心,不似我等俗人。”
“赤子之心?”韋貴妃嘆了口氣,幽幽說道:“他呀,整日裡不是讀書就是習武,數月之中難得見他一次,真是讓人頭疼。你若是有空,便幫我勸勸他,你們的年歲差不太多,兄弟之間或許有更多的話題,你的勸誡想來還是能夠打動他的。”
梁佋收斂神情,認真說道:“我儘量勸勸吧。”
韋貴妃很是欣慰地笑了一下,隨即話題一轉,頗為嚴肅地問道:“小六,你覺得你們幾兄弟中,誰最有資格入主東宮?”
梁佋的心臟瘋狂地跳了起來,臉上卻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輕聲問道:“貴妃娘娘此言何意?”
韋貴妃很是隨意地打量了梁佋一番,紅唇微啟道:“你儘管說便是,就當是說個閒話,解解悶兒。”
梁佋還要繼續拒絕,無意間瞥見韋貴妃眼底的一縷寒芒,急忙將就要出口的委婉拒絕收回,很是順從地開口說道:“梁佋年少無知,若是有說錯的地方,請貴妃娘娘海涵。”
韋貴妃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一會兒,慢吞吞道:“無妨,你只需將你的想法說出便是。”
梁佋低聲說道:“那梁佋放肆了。”
之後的時間裡,無需韋貴妃催促,六皇子梁佋已是緩緩開口,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廣平郡王,也就是大皇子梁俶,他喜好武學兵法,年少的時候曾在西北邊軍之中歷練,所以性格頗為剛烈直爽,只是如今天下承平已久,需要的是性子溫和安穩守業的太子,而不是征伐四方性烈如火的帶兵之人。
另外,大皇子雖然在西北邊軍中有些勢力,但蟄伏京城多年,已與那些往日舊部有了生疏,再加上其在政治方面缺乏應有的敏銳嗅覺及基本素養,剛直的性格多多少少得罪了一些實權朝臣,很是不得朝臣的喜愛與擁戴。
他母親雖然是正一品的淑妃,但如今年紀已大,近些年來只是吃齋修心,並不得皇帝陛下的寵愛,再加上她的母族只是江南的小士族,並不能提供什麼幫助,所以大皇子梁俶註定與九五之尊無緣。
南陽郡王,也就是二皇子梁儋,是皇帝陛下的嫡長子,最有可能入主東宮承襲大寶,但他性格溫和,甚至是有些軟弱,雖然很得一些文官士子的看重,但卻不合皇帝及幾位中樞要臣的心意。
如今中原及江南繁華富庶,惹得北地的契丹部落及西北邊陲的羌人部落很是眼紅,這兩大遊牧民族時不時地南下打草谷,雖是沒有如前朝那般發生大戰,但也不是那麼讓人放心,所以未來皇帝的心腸不能太過柔軟,否則怕是會釀成難以計量的大禍,甚至累及大梁百年基業。
二皇子的生母,也就是早已逝去的韓皇后,她的母族雖然實力雄厚,但韓氏一族向來低調,並不參與中樞大事,只是盡力維繫地方勢力,儼然是一方諸侯模樣,所以二皇子梁儋入主東宮的機會也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