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剛過,一位眉清目秀的計家小廝走進了靈堂,輕輕蹲在計芙蓉的身前,畢恭畢敬地說道:“小姐,大門外有人找您,說是咱們計家的故舊。”
計芙蓉略微驚奇,問道:“來客為何不入府一敘?”
小廝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小的不知道,那位先生衣著清苦,腰間挎著一柄長劍,只說要您出府一敘。”
計芙蓉怔了一下,吩咐道:“你去回覆一聲,就說我稍後便來。”
小廝應了一聲,快步走出靈堂。
計夫人看著欲要起身出門的女兒,柔聲勸道:“你要是去見那位客人,不妨喊上馬先生,別中了他人的圈套。”
計芙蓉清淡道:“就算是圈套又如何?難道我連計家的大門都不敢出了?若是如此膽怯怕事,直接把家主的位子讓給三叔好了。”
計芙蓉說完以後,全然不顧自己母親的反應,起身出了靈堂。
半盞茶後,計家大門外多了一道身著孝服的楚楚身影。
無須多看,計芙蓉已是知道來客是哪位了。
計家大門外站著一箇中年男子,他身穿破舊青衫,腰間很是隨意地挎著一柄長劍,長髮被其胡亂地挽在腦後,髮髻上插著一根不知從哪裡摸來的筷子。
周圍來往的行人皆是離他遠遠的,彷彿是怕沾惹上他身上的窮酸氣。
只是男子的容貌頗為不俗,大眼之上有著一雙劍眉,頗有幾分氣度。
計芙蓉對著青衫男子施了一禮,客氣道:“晚輩計芙蓉,見過前輩,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青衫男子擺手一笑,很是灑脫地說道:“姓名只是代號而已,不提也罷。我今日前來,只是來看看你,你若是有什麼棘手的事情,我可以幫你處置。”
計芙蓉道謝以後,輕聲問道:“不知前輩與計家有何淵源?晚輩又該如何相信前輩?”
青衫男子哈哈一笑,說道:“夠爽快,至少不像別家子弟那般藏著掖著。”
話鋒一轉,青衫男子繼續說道:“至於我與計家的淵源,說起來太傷腦筋,我就不費口舌了。不過你若是想要進入計家悟園,我倒是可以將其中的秘密告訴你。”
計芙蓉皺了皺眉,道:“老祖宗都未必知道計家悟園的秘密,前輩何以得知?再說了,就算前輩說出所謂的秘密,我又該如何求證?悟園我去過許多次,始終沒有絲毫收穫,前輩如何斷定自己知曉的秘密就是計家悟園的秘密?”
青衫男子呵呵一笑,語意懶散地說道:“你是說計明澤?他知道個屁,不過是個活得久些的老烏龜而已,論才情,他不過中人之姿,論謀略,還算有點腦子,至於別的,還真沒什麼優點。唯一能算得上的優點就是活得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屬王八呢。”
計芙蓉娥眉一蹙,身上已是多了幾分戰意,冷聲斥道:“我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跟計家有什麼淵源,但膽敢在我計家門前羞辱長輩,就是我計家的仇人,我計家與你不死不休。”
言畢,計芙蓉體內的真氣快速運轉開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道:“你連孟小子都打不過,又何談是我的對手。不過我很欣賞你的氣概,比你家那位老不死的強上幾分,他若是有你這般豪氣,也不至於在烏龜洞中一躲就是這麼多年。”
計芙蓉氣急,就要出手教訓眼前這個言辭乖戾的中年男子。
她剛往前踏出一步,右手已是被人拿捏住了。
計芙蓉扭身一看,不知何時她的身旁已是多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
老人穿著一身麻衣,腳踩布鞋,很是慈眉善目,頗有幾分仙人之姿。
計芙蓉看到老人以後,立時收斂滿臉怒容,很是乖巧地施了一禮,恭聲問候道:“芙蓉見過老祖宗。”
真名計明澤的老人摸了摸自家後輩的腦袋,和聲道:“是小芙蓉啊,好幾年沒見了,如今都長成大人模樣了。”
計芙蓉輕輕一笑,隨即對著青衫男子怒目相向。
青衫男子看到計芙蓉這般表現,不由輕咳一聲,一臉傲然地看著計家老祖宗。
計明澤尷尬地笑了一聲,頗為客氣地問候道:“弟子計明澤見過小師叔,小師叔近來可好?”
青衫男子抖擻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斜眼問道:“你見我哪裡好了?全部家當就這身破爛衣裳、還有這柄一兩銀子買下的鐵劍,哪像你躲在烏龜洞中這般愜意舒適。”
此時計芙蓉才從兩人的對話中驚醒過來,眼前這位窮酸劍客竟是自家老祖宗的師叔,這輩份真是大啊。
計明澤訕訕一笑,急忙說道:“小師叔何時回來的?怎麼不入府一敘?”
青衫男子乜了老人一眼,道:“我若是貿然登門,只怕會被人當成騙吃騙喝的惡客,還不如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來的快意。”
計明澤連道不敢,笑著解釋道:“小師叔居無定所,常年不來家中,這些小輩自然不知道您的身份,如今知曉了,日後自會恭敬有加。”
計芙蓉接過話茬,很是恭謹地說道:“芙蓉不知道是老祖宗當面,請老祖宗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