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眾頭目被其氣勢所迫,不敢相欺,顫聲道:“方才有一眾官兵約五百騎,護送車隊經過,我等奉朱雀將軍之令前往阻截,誰知這夥官軍異常強悍,我等三千與人竟然不能阻擋,只以弓箭突襲,傷得其中十幾人,更將我們殺得潰敗,只是他們似乎有什麼緊要的事,護著幾輛車馬揚長而去。這些馬便是我軍突襲時繳獲的。”
呂布問道:“往何處去了?”
頭目答道:“往東南方向,想是去了孟津港。”
呂布知悉,心恨這夥賊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一劍割斷喉嚨,直往孟津港而去。
待到孟津渡口,遙見前方濃煙滾滾,各處營帳倉房火光零星,呂布安嘆自己又來遲一步。
進得渡口,只見遍地都是衣衫襤褸的反賊屍體,橫陳豎臥在渡口內外,硝煙四處瀰漫,嗆人口鼻,到處都是大火燃燒後的痕跡,只剩零星的火焰嫋嫋舞動。
呂布見反賊身上所中的箭疾,正是幷州輕騎的標準配置,呂布放眼望去,方圓數里哪裡還有一個活著的人影,黃河南北兩岸的渡口船隻盡被燒燬,也不知蔡琰他們是否已經過河。
呂布說是來救人,其實他也心中明瞭,即便這數千反賊齊上,也不能拿蔡琰的五百騎兵如何,這可是呂布麾下的正經輕騎,雖不比重騎耀眼,但輕騎迅捷如風,騎射更佳,護衛車隊的任務自然非輕騎莫屬。
呂布匆匆趕來,不過是憑著救人的藉口來見她最後一面。否則他便不會隻身一人來了。
呂布臨望緩緩流淌的黃河之水,心中惆悵,真是一步遲,步步遲,在蔡琰這裡,自己似乎從未早到過一次。
正在臨江而嘆之際,聞得身後馬蹄聲響,見數十騎滾滾奔來。
為首之人正是魏越。
魏越剛近呂布左右,還立足未穩,便聽呂布道:“與我殺去孟津!”
呂布當先而去,魏越等人掉轉馬頭,馬不停蹄,跟著呂布往孟津縣城而去。
……
王桀看著眼前繁華雄壯的孟津城,不覺歎為觀止。久聞孟津之名,此番自己辭官後首次前來幷州,自然要見識一番這聞名天下的孟津城。
王桀經過繁華的街道,見來往客商熙熙攘攘,茶樓酒肆人滿為患,經過繁華的街市,來到孟津城西,便是近來聲名鶴起的孟津第一樓,又名神州學院。
在神州學院前的廣場上,有一座巨大的銘碑,銘碑上鐫刻這無數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緊密簇擁在一起,譜寫出如同悲壯長歌一樣的詩篇。
銘碑之下正有無數學子游客駐足觀看,還有學院專門配置的義務講解,這名講解青年顯然對這銘碑的歷史有些研究,此時正口若懸河的道:“剛才說了那麼多,想來大家更想知道這座銘碑的來歷,與這銘碑上名字都是些什麼人吧?”
見眾人皆是滿臉期待的點著頭,青年才滿意的道:“這銘碑的來歷便要從三年前說起了。”
三年前,呂布率領侯府衛隊數十騎,斬殺守城賊兵,衝進孟津縣城,一路所遇之人不論男女老少,盡被殺死。賊兵舉兵五千餘,竟不能擋得片刻,五十餘騎在呂布的帶領之下,如同地獄修羅,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不過一日之間,孟津縣城竟沒有一息尚存。呂布臨走時,還放了一把火,將這孟津燒成了一片廢墟。
眾人聽青年講解,再於腦海中想象當時情景,都不覺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傳說雖然已經流傳了很久,但從這青年口裡娓娓道來,卻還是讓人膽戰心驚。
這孟津城當時之人盡被屠殺殆盡,再沒有人記得當時之事。而流出這個傳言之人,據說還是侯府當年跟隨呂布的五十餘騎兵中的一員!
據說這名騎兵後來在青樓喝醉了酒,迷醉之際受人蠱惑,一時情急才脫口而出。旁人不知真假,但唯有這個傳言,將其中的人事盡都安置妥當,而這名騎兵後來便再也沒有人見過。
一名學子裝扮的少年問道:“我們都知道,正是因為君侯當年殺伐太過,才痛定思痛,重建了這孟津城,三年之間,一座雄城拔地而起,繁華壯麗不在安邑之下,即便比那名都洛陽也是不遑多讓了。我等正是仰慕君侯之功業,才加入了這神舟學院,只望有朝一日,能與君侯並肩作戰,同歷山河。”
青年講解無奈嘆道:“呂榮學弟,我知道你是君侯的鐵桿粉絲,但請不要打斷我的話好嗎?”
呂榮一番慷慨陳詞,抒發了心中所想,大感暢快,哈哈笑道:“彌衡學長您繼續。”
彌衡講解這才接著道:“知道了這銘碑的來歷,而這銘碑上的名字就不難猜了,不錯,這些名字正是當日喪生在孟津縣城的無辜之人。”
說完又嘆息幾聲,接著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些無辜之人慘死,招致君侯兩年來謗誨纏身,各方諸侯均以屠夫稱之,其實在君侯心中,這何嘗又不是一件憾事?”
王桀聽他為呂布開脫,恥笑道:“貓哭耗子假慈悲,呂布當時若存一絲仁善之心,如何能牽連這許多無辜之人,看著銘碑上的名字,數以千計,這般罪孽豈是幾句假仁假義的虛言便能洗脫的?”
圍觀眾人懼都一驚,在這呂布的地盤,竟敢有人這般說話,難道真當這屠夫的稱號是白給的?
呂榮見他對自己的偶像不尊重,頓時大怒,捲起袖子斥罵道:“哪裡來的山野村夫,君侯之功震古爍今,他能讓我等學子免費讀書習武,旁人能嗎?他能讓幷州所有人免費治病,旁人能嗎?家無土地者,甚至不用耕種,只需下井做工便能讓全家溫飽,旁人能嗎?看你也不像是我幷州之人,你既遠道而來,可曾在別處見過這等繁華盛世?”
王桀一時啞口無言,從來幷州,果然所見之人皆都喜氣洋洋,男子錦衣長靴,女子穿金戴銀,家家門戶大開,竟不懼偷雞摸狗之輩。這等盛況,果然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再想起洛陽此時之慘狀,馬超、韓遂、于禁等人各自擁兵自重,互不交往,雖同在天子腳下,但各自見面已如同路人一般。
而洛陽官吏早已怨聲載道,朝廷竟連官員的俸祿都發放不上,已經長達半年之久了,官員尚且如此,平民百姓自然更是苦不堪言。
王桀自己與家人同來幷州避難,途徑洛陽郊縣,慘狀比之城中更甚,路邊餓殍遍野,草中白骨累累,所見之慘狀,令王桀無數次落淚。想他一腔才華,本想報銷皇帝,為百姓造福。可這朝中政令不能通達,聖旨頻頻頒發,有時馬超剛下旨吃飯,便有韓遂復來下旨砸鍋,緊接著又有于禁前來下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