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從孟津渡河又能如何?”魏續不耐煩道。
“孟津地遠,需要繞路而行,丞相很可能會趕不及預訂時間到達,或許很晚才會。如此我們就有了從容的時間,即刻嚇退禁軍,又可以不用攔阻相府迎候眾人,豈不更好?”侯成已經有了打算。
“那我該怎麼做?”“魏將軍素來得君侯新任,可以假扮丞相凱旋大軍,到陽坡恫嚇,直說自己是先鋒即刻。禁軍必有所顧忌,不敢輕易出手。”
“那你呢?”
“我可以領大軍到禁軍身後,圍其退路,將皇宮防備解除,此乃釜底抽薪之計。”
魏續略一沉思,只覺此計神妙,兵不血刃瓦解皇帝兵力,在丞相過來前立下一件大功。
當即表示支援,與侯成各自歸營,一番點兵點將。
陽坡地處安邑南郊,因地形極高,坡度較大而得名。陽坡以北便是安邑,以南則是一片狹長的平原,乃是黃河經過多年的沖積而成。只陽坡這一處丘陵地貌,將安邑與黃河隔在中間,對安邑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想要抵達安邑,必須經過陽坡。
一條大路直達山頂,有著驚人的坡度,大路兩側是深溝懸崖,皆有密林覆蓋,人跡難以進入其中,常為獸類的天堂。
在陽坡的頂部,有一座極小的城池,土坯建造的城牆簡陋而矮小,是當地鄉民居住之地,小城名叫坪上,意為坡上平地之意。
坪上雖小,卻居住著不少人,方圓數里的百姓皆都聚居於此。今時不比後世,本就人口較少,加之鄉野猛獸流寇侵襲,鄉民只能聚居於一地,築城共守,以保闔家平安。
在坪上小城的左側,有一條寬闊的大路,沿著大路往北幾百步,便又是下坡的山路,這一側的山路,比之陽坡的坡度可就平坦了許多,只因為這一側的山體更加險峻挺拔,山路直接往上絕不可能行走,只能修成綿延婉轉猶如蛇行的盤旋路,一路盤旋向下,雖減小了坡度,使得道路平坦了許多,卻也憑空增添了行走的距離路程。
原本攀爬而上只需半個時辰,如今沿著大路行進,卻要走足足一個時辰。因此鄉民們為了方便,便在盤旋的大路之間自己又修了小路串聯,雖然小路險峻難行,甚至有跌落深谷的危險,可鄉民多經磨礪,早已在山路上健步如飛,倒也從沒有發生過什麼禍事。
如此以來,小路反而成為本地鄉民日常行走的要道,而蜿蜒的大路,平時反而很少有當地人走動,只在農忙收成時,車馬運送才能派的上用場。
但這條大路卻是通往安邑的必經之路,是以大路上人跡遍佈,行人車馬絡繹不絕,使得坪上鄉民也頗受惠顧,沿路設下茶肆酒樓,為過往行商車馬暫時歇腳補充糧草,要是趕上大部隊的商賈經過,自然就會狠賺一筆,因此著郊外的坪上小城卻也顯得異常興旺。
此時,在坪上北側的蜿蜒大道上,正有車馬數百架,沿著蜿蜒的大路輾轉而來。
車隊身前身後各有騎兵上千人,灑落在綿延的大道上,如一條巨大的蟒蛇,正向著坪上湧動。
十幾名孩童正在路邊玩耍,看到遠處山腳下緩緩向上的大隊車馬騎兵,一起高聲歡呼:“來兵了!來兵了!”
顯然這些孩童經常見到這樣的情形,對此不但沒有半點驚懼,反而顯得異常歡喜熱烈。
呂布多年用兵,對有兵籍之戶有著巨大的恩惠,不說軍餉異常充沛,單只是軍籍不納糧,便已經讓無數人趨之若鶩了。
更別說軍籍所擁有的無數特權,也同樣令人眼紅,比如分田產,同樣是新出生的孩子,軍籍之後定比平常人家多出一倍,更別說軍隊自有屯田,產出糧草自有分封。
因此,可以說是一入軍籍,也就是衣食無憂了,這就讓無數的少年人無比嚮往,從軍成了無數人孩童時期就十分嚮往的事。
路邊茶肆中客商紛紛側目觀看,許多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聽說朝廷近來亂的很,皇帝和相府眾人打的不可開交,都撕破臉皮了,可不知該如何收場了。唉~”一箇中年商人模樣的人唉聲嘆氣道。
“可不是呢,丞相失蹤以後,安邑亂象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都是權力害人啊,可惜了丞相天縱之資,令我等享得十幾年安穩日子,如今恐怕就要到頭了。”同伴一個長鬚文士嘆道。
茶肆夥計這時卻爽朗笑道:“兩位客人是外地趕來的吧,丞相今日還朝的訊息早就眾人皆知了,這股車隊定是相府中想要去風陵渡的轅臺迎候丞相大軍的車隊,恐怕都是些厲害的人物呢。”
茶肆中幾名精壯漢子卻不由變了眼色,其中一人拉過夥計,厲聲問道:“你剛才說丞相要從風陵渡歸來?可有憑信?”
茶肆夥計神秘一笑,道:“客官怕是還不知道我們小店的生存之道吧,天下奇聞異事才是小店經久不衰的依仗,僅靠茶水錢,可不足以養家餬口啊。”
一名精裝漢子冷哼一聲,將一貫錢拋向茶肆夥計,怒喝道:“現在可以說了?”
夥計受了銀錢,喜笑顏開道:“客官真是大方豁達之人,方才之言,小的可不是信口開河,因為我家老闆娘與魏將軍內眷乃是近親,所以知道早在昨天清晨,便有快馬報知魏將軍,丞相將在今日午時從風陵渡渡河。”
“此言當真?”
茶肆夥計頓時臉色不渝,自己可是有職業素養的,難道還會矇騙你不成,當即淡淡道:“小的收了壯士的錢幣,自不會胡言亂語,你若不放心,明天若發現事情有假,你便來找我退錢便是。”
幾名壯漢各自對望一眼,一聲不吭,大步向著南邊的陽坡處奔去,一壺茶水還有大半,尚自冒著熱氣。
“好浪費啊,我這可都是上好的茶葉。”夥計忍著心痛,將剩下的半壺茶水潑在路邊枯黃的草叢中。
“小哥可知道剛才這幾名漢子的來歷?”
夥計眼前一亮,說話之人唇紅齒白,雖是男子裝束,但以他相人無數的經驗,此人必是女子無疑。
“我自然知道他們的來歷,只是這掩藏行跡,明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可不敢壞他們的好事,惹禍上身,我勸公子也不要管,眼不見為淨了。”夥計難得真誠的勸道。
這個“公子”自然就是前來打頭哨的如意,她化身男子裝束,先大部隊而來,一路查探可疑行跡,卻並沒有收穫,便在此迎候大部隊的到來。
只是沒想到這名夥計竟然知曉如此多的“內情”,竟將方才幾名壯漢引出的馬腳,就在幾名壯漢起身離去之際,如意明顯看到他們衣袍之下鼓脹分明,顯然藏著長兵器,在行走之時,還發出金鐵撞擊之聲,這偽裝委實不夠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