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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

“陛下,好久不見了。”

一個聲音從殿外傳入,顯得溫和而親切,就像是分別許久親人的問候,聲音聽上去熟悉,皇帝卻在恍惚中一時想不起來,這到底誰誰的聲音。

一襲紫袍從殿外而入,金印紫綬,官品凌駕於百官之上,溫和的笑意在雙目之中溢位,卻像是凜冽肅殺的北風,讓人不寒而慄。

皇帝瞳孔緊縮,身形巨震,雙腿一軟癱坐在地,臉色頓時蒼白,顫抖著生音道:“丞相,你回來了?”

另一個聲音在心中吶喊:“呂布沒有死!”

呂布笑著道:“讓陛下失望了。”

皇帝終於從先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心裡卻是一種雲雨初散、繁花零落成泥的解脫。看著眼前高大如神袛的呂布,皇帝鼓不起一絲反抗的勇氣。

“丞相幾時回來的?”皇帝的聲音略顯沙啞。

“昨夜已到安邑,一早便來覲見陛下,還想給陛下一個驚喜的,看來讓陛下失望了。”呂布說話不帶一點溫度,定定看著皇帝,只看的他毛骨悚然。

“丞相回城卻刻意隱瞞,就是等朕調空守備,遣盡內衛,這才好進宮來見朕吧。”皇帝神情說不出的落寞。

呂布輕笑搖頭,親自將殿門一扇扇開啟,伸手朝外指著道:“陛下請看,這就是你所倚重的內衛,在我眼中,比之螻蟻尚且不如,縱千萬人,我可隨意前往。”

皇帝起身走到殿門初,只見殿外長階之下內衛內侍百餘人,皆都匍匐跪在院落之中,渾身顫抖,頭都不敢抬,就像等待著最終判決的囚徒。

皇帝咬了咬乾涸的嘴唇,道:“既然丞相昨夜就已經到了安邑,為何還要刻意隱瞞?”

“陛下心懷大志,臣素來知曉,此番出征,臣曾對戰劉備、曹操,每每與其對決,心中都會響起陛下來,陛下可知是為何?”

呂布反身回到殿內,自己盤腿坐在一旁,有些慵懶的問。

“為什麼?”皇帝木訥地問道。

“因為他們和陛下一樣,總想要得到一些得不到的東西,若他們安分守己,我也並不想與他們為難,我這個人很懶,只想過太平的生活,奈何總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從我身上割肉,陛下看我可像是一個懦弱之人。”

在皇帝的眼裡,呂布雖坐在那裡,慵懶的就像沒有氣力,可他還是有一種錯覺,眼前身形如山嶽,如蒼松,彷彿充滿了狂野的力量,隨時都會爆發出了,把人撕個粉碎。

見皇帝搖頭失神不語,呂布笑聲轉冷,彷彿烈陽入雲。

“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臣曾經三次容忍陛下的胡鬧,只當是陛下年幼,分不清局勢主次。可如今皇帝已經不小了,卻還是隻想著爭鬥與索取,陛下這個皇帝,若不是有臣在,也不知。將會有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陛下只看到臣權勢滔天,卻不知道這些都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那是無數人用血肉堆積鑄就而成,若有人想要竊為私用,我必與他不共戴天。”

看著呂布冰冷的神情,皇帝只覺內心狂跳,嘶啞著聲音道:“丞相想殺朕?”

“臣並不想與陛下為難,只是若在逼不得已之時,也不介意做一次違心的事。”

皇帝難得提起勇氣,對視呂布道:“看來丞相一時還不願殺朕,是因為朕還有作用嗎?這個皇帝我做的好不無趣,不然還是丞相來做吧?”

呂布看著眼前鬥雞一般的皇帝,心中竟湧現一股悲哀與無奈,自己原將一片真心交付,助他中興大漢天下,到頭來卻還是要落下一身竊國徇私的罵名。早知如此,他還不如做一個偏據幷州的一方諸侯便可,何須迎接落難的皇帝入安邑,精心侍奉,從不缺供養內庭,幾乎耗費了大半的幷州財政。

呂布並不想稱王稱霸,只是他想要穩定紛亂的朝堂,肅清野心勃勃的四方諸侯,在這亂世之中,他必須大全獨攬,才能夠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我對當皇帝沒有興趣,今後皇宮這一畝三分地歸你管,宮外之事就不要插手了,我話放在這裡,陛下若執迷不悟,到時就怨不得我了。”

呂布說完再不看皇帝一眼,轉身就往殿外。

“丞相,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何昨夜隱忍,直到今天才發做,只是為了捉住朕的把柄嗎?”見呂布要走,皇帝急忙大聲叫道。

呂布駐足,回過頭來,正色道:“陛下貴為皇帝,當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瞞著所有人進城,就是希望陛下迷途知返,不至於鬧到不可挽回的局面。若我回到相府,與相府眾臣齊來皇宮,便不會是如今的平和局面,在形勢所迫下,陛下的安危連我也無法保證,任形勢發展,只怕真的就要改朝換代了。”

看著臉色發白的皇帝,隱隱傳來的急促喘息聲,呂布搖頭嘆息一聲,又接著道:“我曾兩次示警陛下,一次是禁衛出城時,我命人在禁軍必經之路點火示警,然而陛下所任命的宦官將領不為所動,任大火蔓延,差點點燃了附近民居,也絲毫不為所動。一次是在第一批內衛出宮時,我讓魏越將其全部擒拿,就是想讓陛下知難而退,沒想到陛下不退反進,宮中內衛傾巢而出,恨不能將臣下家眷趕盡殺絕。臣兩次示警陛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皇帝心中一片冰涼,難怪昨夜城中火起,尚書省一早奏報說已被守城軍魏越撲滅。難怪自己派出的內衛從來都是石沉大海,沒有一絲音訊返回。原來自己早就中了呂布的算計。

一股無力感從心中油然而生伴隨著滿腔恨意,狠狠道:“可丞相可能還不知道,你的家眷正在去迎接你的路上,我已經令禁軍設下伏兵,她們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呂布搖頭淡淡道:“陛下最大的錯誤,就是過分的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相府眾人,即便沒有我呂布,僅憑相府的力量,已足夠踏平整個皇宮。嚴氏也不是生來性子溫和,當年在幷州少年時,也是騎馬張弓的人物,只是後來身居顯赫之位,這才漸漸收攏了一些。若不是顧念在我可能還尚在人世,只怕這皇宮早就化為一片廢墟了。”

呂布頓了頓又道:“我知道陛下派了禁軍出城,還暗中拉攏侯成,可陛下不知道的是,嚴氏早已令朔方的牽招,就近率領騎兵兩萬趕來,如今早已在風陵渡左近藏匿,一旦侯成起了異心,他必死於亂軍之中。”

皇帝目光呆滯,彷彿是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張了張嘴,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呂布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自顧走向殿外,從漫長的臺階上一步步走下去,心裡卻有些落寞,彷彿是與故人摯友的告別。

皇帝癱坐於皇宮大殿,看著呂布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臺階之下,腦海中憑空跳來兩句詩:霸業王圖驟,情比黃花瘦。

呂布出了皇宮,正見魏越將一干想要入宮面聖的大臣擋在皇宮之外。

一群大臣被刀兵所迫,不敢近前,只能在遠處跳腳,破口大罵魏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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