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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難捨兄弟義,唯念英雄短

戰鼓聲咚咚響起,有力的節奏,一聲聲彷彿錘進了心裡,激盪起大葫蘆的熱血,一種久違的感覺從心裡油然而生。

好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陣仗了,自從上次攻打袁紹時負傷以來,大葫蘆早已經從前線退下來多年了,從那以後,基本都只負責後方城池的防衛任務,因為他的腿負過傷,至今他還記得那一箭射的有多深,把筋骨傷了一個透徹,直到如今走起路來,依舊還是一瘸一拐的。

沒有哪一個先鋒營的兵將是一個瘸子,真的好懷念那時的榮耀啊。只是如今的生活也還不錯,後方守備軍幾乎沒有什麼戰事,每天都只是日常的訓練,大葫蘆作為小將校,雖比不得將軍威風,卻也已經可以免去煩躁的訓練,只要每日保持體能即刻。

聽說這次攻打的物件是丁旭,當年那個一臉稚氣的鼻涕蟲。

大葫蘆心裡其實並不想打這一仗,要知道大家都是幷州軍,有話好好說,何必動刀動槍的。

就在臨行前,曾有百餘人譁變,不想跟隨侯成前來,後果可想而知,侯成是什麼樣的人物,大葫蘆知道的一清二楚,上百人盡被砍了頭顱,吊掛在軍營宣示三軍,以示違抗軍令的後果。

到最後,大葫蘆只能怨天公無眼,讓丞相這樣的好人不能長壽,可惜了丞相夫人及其子女,這麼大一攤子家業,怎能不叫人分外眼紅。

如銀鉤一樣的月牙,根本張不亮無盡的黑夜,守備軍在狹小的坡道上,朝著低矮的坪上小城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到處都是火把閃動,在城內城外,城上城下形成了一道道移動的火牆,把城牆四周照的通明透亮。

進攻打的很艱苦,守城的兵將是由安邑城防軍裡分出來的,僅僅只有五千餘人,而且和守備軍一樣,已經很多年沒有打過仗了,不同的是,守備軍裡有許多新進參軍的新兵蛋子,兵員駁雜。而城防軍卻都是曾經久經沙場的老兵,許多人都和自己一樣,因為受了一些小傷而退至二線。

因此,大軍的攻勢看上去凌厲威猛,卻都是虎頭蛇尾,大戰許久沒有取得絲毫進展,反倒經此搭上了上千條鮮活的生命。

“後退者死!”

身後傳來的是侯成將軍歇斯底里的怒吼。

是啊,以兩萬大軍圍攻一個低矮的小城,半晌都無法拿下,幷州軍何曾有過這樣恥辱的戰績,這要是當年,大葫蘆自己領一隊人馬,就可以從容突破進去,像這樣低矮的小城,在大葫蘆的眼力,防守全都是漏洞,只要給他一千,不,只要五百人,他就可以從豁口處爬進城裡,砍下守城兵將的腦袋。

“大葫蘆,你上!”

聽到侯成將軍終於想起了自己,大葫蘆竟多少有些歡喜,原來自己還是一個有用的人。他雖然不想與守城的幷州軍同僚為敵,況且領軍之人還是當初與他情同兄弟的鼻涕蟲丁旭,可將令在上,容不得大葫蘆多想,上百個被侯成督軍斬殺的猶疑不前者就躺在不遠處,教訓深刻,令人堪憂,大葫蘆自然也不敢重蹈覆轍。

早在開始時,大葫蘆就已經看見有一處防禦薄弱的地方,哪裡雖看上去人群稠密,可處在兩處城牆的夾角,有一個小小的防禦死角,每每從那裡攻上去的兵將都佔了大多數,只是遺憾的是,夾角處空間有限,攻上去的人幾乎等同於送死,一上去就會面臨兩面守軍的夾擊圍攻。

迎難而上並不是大葫蘆的風格,可此處雖然兇險,比在別的地方卻已經算是好了不知道多少,至少沒有可怕的幷州強弩組成的箭網。

矮小的城牆甚至都不需要搭載雲梯,只要沒人一根掛索,勾在城牆的土坯之中,就可以從容的向上攀爬。

大葫蘆率先爬上城牆,眼前的情形卻不由讓他一愣。

小眼睛、大鼻子、野狗、螃蟹,都是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早知道他們在城防軍中服役,沒想到卻在這裡,在這戰場之上相遇,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天意弄人啊。

城牆的一角,陷入了詭異的寧靜,與別處呼喊廝殺的聲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群人呆呆看著大葫蘆不知所措,而大葫蘆也一時不知該進該退。

進,就要與昔日的同僚夥伴生死相博,退就要面對軍法的懲處,說不定就要被侯成斬了頭去,大葫蘆就像一隻呆鵝,臨立在城頭的寒風中,欣賞著眼前四周廝殺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一個聲音傳來,熟悉又陌生,伴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張曾經熟悉的臉。這張臉已經褪去了昔日的青澀與稚氣,滿臉都是堅毅的樣子,濃黑茂密的短鬚,更讓他增添了幾分成熟的味道。

鼻涕蟲已經今非昔比了,大葫蘆不由暗暗嘆道。

“將軍,是葫蘆哥。”

螃蟹說話有些顫抖,他們曾經多年並肩作戰,相互間無數次救過對方性命,誰是誰的救命恩人,這很難說,因為要一件一件算起來,也不知道要算到什麼時候。

丁旭看著大葫蘆,不由想起當年的自己,那時候青澀的自己,多虧了這個老兵的幫助,讓他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可眼下並不是懷舊的時刻,大軍針鋒相對,豈能在此顧念舊情!

“帶著你的人下去,我只當今天沒有見過你,再見面必不再留情。”

丁旭的聲音裡沒有一絲熱度,而大葫蘆卻好像看見了一顆炙熱跳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