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冷道:“因為你是張遼的女兒,張遼素有忠義,曾救朕於危難之間,我想他的女兒也應該是心懷忠義之輩,不該是呂布的耳目才是,對不對?”
張瑩瑩驚呆了,她完全想不到皇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一心一意對皇帝,沒想到這時還被當成了別人的耳目,一時委屈心算齊上心頭,哭道:“臣妾若有半點異心,願死於未央宮前。”
皇帝此言一出也有些後悔,這個皇后雖不如伏氏體貼溫順,可向來爽朗,深得他的歡心,只從言語舉止中就能看出,她是一個全無城府,簡單爽直之人,若說她是別人耳目,那派遣她的那個人真是一個蠢材。
只是多日來,接連都是呂布的捷報,朝堂上下宮裡宮外皆都是一片讚歌,彷彿這個天下是他呂布的一樣,皇帝的心情也便由初時的高興,便成了如今的氣苦。
回到後宮之中,原想著能夠清淨一下,沒想到皇后也這樣不識趣,拿同樣的事讓他煩心,旁人倒也罷了,自己只當沒聽見,忍一忍就過去了,可這個皇后素來健談,這一說起來也就滔滔不絕,如決堤的洪水一樣,把不住門了。
呂布在她嘴裡那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就連那呂布的女兒,自她嘴裡也變成了無所不能的神仙,好像他呂家人生來就強過別人一樣。
皇帝一口悶氣無處發洩,正被張瑩瑩火上澆油,當即忍無可忍,這才有了方才知怒。這時見皇后痛哭流涕,心中也是不忍,當即收拾心情,和顏勸道:“皇后的心朕自然懂得,朕說的是旁的嬪妃,與你無關。”
張瑩瑩這才破涕為笑,他知道皇帝能在眾多的妃嬪當中心繫與她,便不能太過任性,讓他失去耐心,喜怒都要點到為止,這是她從宮裡學會的本領。
“丞相真的在宮中設有耳目?這也太可怕了。”
皇帝點點頭,嘆息一聲,看著他自己一雙白淨而修長的手,苦笑道:“可惜朕心懷兼濟天下之志,卻生就一雙無能為力的手,你看看他們,除了能寫寫詩詞,再什麼都不能做,雖身在皇宮,卻如在囚籠,只能看著旁人指點朕的江山,如是悲哀也。”
張瑩瑩以前從沒有想過,身為皇帝應該幹些什麼,只覺得所有的事都有旁人代勞,當是一件極好的事,知道後來入了皇宮,才漸漸從皇帝的言行之中,感覺到事情的殘酷,丞相一力包攬朝政,各地軍政,朝廷政令,宮廷瑣事,幾乎事無鉅細都要向他稟報,皇帝之於朝堂已經成了一個象徵,僅僅只是皇權的象徵罷了。
看著皇帝痛苦的眼神,張瑩瑩無能為力,只能輕輕握著他的手,輕聲安慰道:“陛下勿憂,無論今後如何,瑩瑩都會伴於陛下左右。”
又過兩月,丞相止步襄陽,卻並不回朝,調轉大軍徑往豫州曹操殺去,一月之中連下豫州全境,又取兗州定陶,又直轉而下追殺曹操於揚州境內,先破細陽,再取下蔡,兵鋒直抵壽春。
短短一月之中,兵將奔襲千餘里,縱橫三州境內,所過之地皆望風而降,用兵之神足以稱得上是曠古絕今。
安邑城中無人不為此興高采烈,王師東去,所向無敵,天下太平之日豈非近在眼前,即便不是心繫天下之人,也不由對即將到來的太平歲月翹首以盼。
宮中情形亦是如此,如此大事就連內侍宮娥之間也常有議論,可見民心項背。
張瑩瑩自從上次之後,卻再不敢提及丞相戰事,只見皇帝臉色一日差過一日,她所能做的,也只能是盡力嚴令宮中侍從討論兵家大事。
忽一日,皇帝難得一臉高興神態,言語間也鬆快了許多,甚至還有閒心為張瑩瑩描了一張繡圖。
張瑩瑩見皇帝難得開懷,自皇子去世後,似乎在沒有過笑意,便詢皇帝趣事與她分享。
皇帝卻顯得高深莫測,道:“丞相兵臨淮河,直抵壽春城下,曹操敗亡之日可待,朕自然欣喜萬分。”
張瑩瑩不以為然,這訊息傳來幾日了,早不見他高興,反而今天卻才發現了值得高興之處?這反應未免太慢了些。
“陛下騙人,我看你還有別的事。”
“哈哈哈,知我者皇后也,不過這事還真與丞相戰事有關。”
“什麼事,說來也讓成妾高興高興。”張瑩瑩一臉好奇,忙問道。
皇帝欲言又止,引張瑩瑩到內間,才道:“近來戰事緊密,城中各處官吏兵員被徵調一空,許多職能部門缺額巨大,今日侍郎劉延提議重設尚書省,分擔中書省在人事任免上的壓力,朕準了。明日朝會,便將當朝宣詔。”
張瑩瑩知道,中書省是呂布控制朝堂的權力機構,幾乎朝中所有大小事務,都需經過中書省,九卿六部無不以中書省馬首是瞻。
如今重設尚書省,便分明就是奪取中書省的人事任免權,對皇帝來說可謂意義重大,可是呂布經營朝中多年,樹大根深,豈能豈能輕易撼動?即便呂布處正在外,但朝中還有其心腹謀臣司馬朗、陳琳等人坐鎮。
這二人掌管著中書省,又素以智謀見長,豈會束手就擒。
“可要事引得朝中動盪,丞相動怒舉兵而來,可如何是好?”
“哼,呂布他此刻自身難保,還哪裡顧得上朝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