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月底,葉葵便跟著裴長歌出了門。
葉家要去的是座叫靜慈庵的姑子廟。據聞香火鼎盛,環境又清幽,那裡的齋菜更是出名,所以鳳城中的達官貴人便都喜歡去那上香拜神。
一來二去,這靜慈庵的名號便也越來越大了。
可庵堂裡的師傅們並不曾因為這些俗世虛名便得意起來,反倒閉了好長一段時日的山門,再開啟卻是定下了嚴苛的規矩。
香客來了,他們自不會趕,但若是要吃齋留宿卻是要提前一月便來訂下,否則絕不接待。但葉家老夫人這些年日日在家中也是茹素唸經,因為心誠,倒是同靜慈庵的住持師太交好,故而隔上幾月,便會去一次。
葉葵他們提前知道了這件事,自然需要部署一番。
“靜慈庵規矩嚴苛,沒有讓男香客留宿的地方,所以他們此番帶著葉殊同去,定然會在當日吃完齋便離開。所以我們只能提前去。”裴長歌把玩著手上的一把摺扇,細細分析起來,“說起來,池婆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對面端坐著的少女樣貌還略帶些稚氣,但給人的感覺卻並不似她外貌所呈現出的那般柔弱稚嫩。裴長歌看了兩眼,悄悄收回了視線移向馬車外。
葉葵臉色沉沉,“池婆已答應同我一道入葉家,只說是我母親自小便請來照顧我的嬤嬤便是。”
裴長歌聞言笑了下,道:“小殊倒也沒那麼蠢,知道瞞著些事情不說。若是將你們在丁家時的事盡數都說了,只怕如今說起便更是麻煩。春禧那邊更無須擔心,若是葉家人不問,她只怕會絕口不提。”
“是啊……”葉葵淡淡應了聲,滿腦子都還是小殊哭著的樣子。
那孩子,果真被她給教壞了吧?
當春禧以“葉葵”的身份被帶回葉家後,他竟然一言不發將春禧留下。
葉葵閉上眼,不願去想葉殊當時說話的模樣,可那一幕幕卻還是不斷地冒出來。
“春禧姐答應幫我一道殺了沈媽媽跟翡翠!這兩個都是賀氏的人,我需要幫手!”說到後面,他的聲音都變了調,還未變聲的嗓子尖利得如同女子,令人心顫。
丁家人以為她死了,春禧自然也以為她死了。
可她沒有想到,只憑著春禧的一番話他便認定自己是真的不在人世了。說到底,殺了沈媽媽跟翡翠為蕭雲娘報仇這件事比起她來更加重要。
當年他明明還那麼小,可原來仇恨這種東西跟年紀一點關係也沒有。
罷了罷了……
葉葵睜開眼嘆了一聲,“他要報仇便報吧。他既回了葉家,將來不論如何,葉家總歸會落到他手裡。不狠狠磨礪一番,他哪裡會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疲弱!”
說話間,青布小馬車已經出了城。
一路上裴長歌跟葉葵又說了好一番話。
兩人年紀都不大,可卻都像是看遍了人世滄桑般,將接下去要走的路佈置得滴水不漏。葉葵骨子裡是個成人,看事的角度自然不同,可裴長歌卻也能發現那些重要的點,甚至於看的比她還要透徹。
她驀地想起那日清晨,裴長歌額角的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