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雖然下的力氣不小,可到底知道控制自己的手勁。
所以楊姨娘雖然被打得腫如豬頭,但是那不過都是些皮外傷,只需抹點藥膏休息幾日消了腫便一點事情也沒了。但是誰知這楊姨娘被打得狠了,心也就狠了起來。如今臉上疼痛得厲害,眼睛都快被逼著眯成了一條窄窄的縫隙,哪裡還撐得下去。她立刻忍著疼痛張大嘴巴,瞅準了時機一口咬在了那婆子的虎口處。
那地方雖也被磨出了繭子來,但是楊姨娘此刻可是下了死手的,用盡力氣將自己那尖尖的虎牙狠狠扎進了婆子的手。
一股劣質香胰子的氣味混合著血的腥氣一下子衝進了她的口腔裡。
婆子吃痛,也顧不得什麼手勁不手勁了,當著葉老夫人的面驀地一把揪住楊姨娘的髮髻便將她的腦袋往後扯去。
頭皮被拉得生疼,可是哪裡及得上她咬傷了這老婆子的暢快。頭上的發被拉扯得越疼,她這牙齒便也咬得愈加用力,簡直是恨不得直接從那上頭咬下一塊肉來。
但是這婆子皮糙肉厚的,她咬了半天也沒能撕扯下什麼肉來,只咬得自己齒根發酸,再也沒力氣咬住了。一下子就被那婆子抽出手去,逃脫了她的惡口。
眼瞧著自己虎口處口涎混著血絲,皮開肉綻的。婆子登時便怒了,揚起手來便又要打楊姨娘,可手還沒得來落下,她忽然聽到葉老夫人揚聲道:“放肆!”
“當著我的面,也敢如此放肆,揹著我還不知是何模樣呢!”
婆子心驚不已,立刻一咕嚕跪倒下去,連連求饒:“老夫人,奴婢知錯了……知錯了……”
葉老夫人看她一眼。怒道:“滾下去!”
沒點眼力見的東西,留著只會繼續礙著人眼自尋不自在罷了,倒不如現在就打發了。她分明是在罵楊姨娘,可這婆子倒好,自己將錯誤都給攬了去,真真是蠢貨!
“哼。”葉老夫人又扭頭來看楊姨娘,只見她嘴角掛著一抹殷紅,臉上再也看不出一絲嬌怯怯的羞人模樣來。
楊姨娘口中舌頭抵著齒根,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便將心裡咒罵葉老夫人的話一籮筐給倒了出來。她雖然只是個妾,可其實這麼多年來也沒吃過什麼苦頭。
蕭雲娘在的時候更是不必說。那個女人根本就不知正妻跟妾的區別,日日只會在捻酸呷醋,一點用處也沒有。當然也就沒怎麼給她立規矩。倒是叫她好生輕鬆了一段日子,只是後來賀氏入門後,情況便不同了。
不過賀氏雖然有點腦子,但是性子卻已經是長好了的。
在葉葵姐弟未曾迴歸葉家之前,賀氏可都是一直秉承著“寬和待人”的原則在做事。雖然這其中幾分真幾分假沒有人知道。但是那時的賀氏可是極其要臉面的。
所以這規矩要立,卻不會像那些寒門小戶裡的一般虐待她們。
後來她更是隱忍到了極致,輕易間連門也不出。
可如今葉老夫人竟然敢這般對待她,將她打成這般模樣,她何時吃過這樣的苦頭。心中五味雜,楊姨娘卻仍舊咬牙忍著。
做母親的發落兒子的妾。管起了兒子的房中事,說起來不免也要叫人笑話。可葉老夫人現在連這個也不顧了,可見她這是真的氣急了。楊姨娘垂著頭跪在那。像是根木頭似的,一點生氣也沒有。
葉老夫人亦不說話了,只是坐在那轉著念珠心中默唸著心經。
兩人就這般靜靜地等著,等著葉崇文的到來。好在這等待的時間根本就沒有花費多少。
葉崇文匆匆闖進門的剎那,楊姨娘那一直像是截木頭似僵硬的身體忽然軟了下來。好巧不巧地便在葉崇文的眼皮子底下暈了過去,倒在了地上。
“錦娘!”葉崇文腳步一滯。似乎想要衝過去一探究竟。可是想到坐在那的葉老夫人,他卻又生生忍住了。
葉老夫人停止下了轉著念珠的手,心中先是冷笑了一聲。
這個楊姨娘,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敢在她面前耍心機,果真是太看得起她自己了!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小伎倆恐怕也就只能騙騙她這腦子像是擱在屋子裡忘記帶出來一般的蠢兒子了!
“老二!”葉老夫人驀地將手中念珠丟擲到了他的身上,道,“我派人去請你來,你卻不來。如今我沒尋你了,你怎麼倒是來了?”
黑檀木,陰刻著經文的念珠迎面而來,葉崇文手忙腳亂地將其接住,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可一聽到葉老夫人的話,他卻是又立刻傻了眼。
“母親您這是說得什麼話,兒子方才不過是有事給耽擱了而已。”葉崇文一手拿著佛珠,一手抹一把額上沁出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