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楊姨娘不想讓葉渝好好狠一狠,可是這兒子雖是她生的,但是論感情那恐怕也是極淡薄的。
規矩如此,庶出的孩子哪裡能讓妾自己教養?沒得教壞了孩子!那會,蕭雲娘離家,她本以為這下子孩子真的得自己帶著了,滿心歡喜。可是誰知賀氏進門沒幾日,不忙著想法子讓自己生孩子,倒是將葉渝給抱過去養著了。
這事合該如此,她也只能偷偷躲在被窩裡哭上幾聲,什麼話也說不得。
可誰知多年以後,竇姨娘生的五小姐卻是被她自個兒給留下教養了。楊姨娘這會才知道,自己不過是犯了先入為主的蠢了。可是轉念一想,當時的她遠不如後來的竇姨娘這般受寵。當初葉崇文那可是徹底將蕭雲娘離家的事栽到了她身上的,若非她生下了庶長子,蕭雲娘也就不會因為鬱鬱寡歡艱難生下女兒後被診斷再難懷孕。
如果沒有這事,那麼後來的那些事自然也就都不會發生。
說來說去,她也就只能將苦頭都自己一個人吞了。
吞得越多,她也就越不覺得苦。秦姨娘,竇姨娘,哪怕是賀氏,這一個個的都遠沒有她聰明。唯一叫她敬佩的人只有蕭雲娘一個,只是因為賀氏要進門,她便敢跑了,真真是叫人嚇了一大跳。可是敬佩之餘,她又不禁對蕭雲娘鄙夷起來。若是稍稍忍耐一下,努力生下兒子來,葉家娶賀氏進門的事豈不是就成了她將來拿捏眾人最好的把柄?
可是蕭雲娘就那麼跑了……
她躲在屋子裡哈哈笑了半天,都沒笑夠。
做人吶,不能太蠢了。
葉渝是她的兒子不假,可是她早就留有後招。所以如今叫她為了葉渝,像秦姨娘擋在葉蒙面前一般擋在葉渝面前,她是萬萬做不到的。旁的不說。便是這個葉葵,她也是不想碰的。
城府再深的人,那遲早也是會露出破綻來的,何況心思越重的人這顧慮也就越多。可像葉葵那樣的,十足十就是個瘋子,這樣的人,叫她哪裡敢隨便碰觸?
還是能躲便躲吧。
苦等了這麼多年,等到這臭丫頭一嫁出去,這府裡她要做什麼那都自然是少了八分的阻力。
楊姨娘這般想著,腳下的步子又輕快了些。留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而她終有一日會成為那個真正的贏家。
這是她心裡的話,可是曾幾何時,春禧心裡也是這般想的。一開始。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以後,她便是想要用這個孩子做一場好戲的。可是肚子一天天隆起,她這心裡漸漸地便有了旁的心思。
這是一個孩子,是她身上孕育出來的一塊血肉。
到了最後,她滿腦子都只剩下瞭如何保住他。所以她費勁心機。終於熬過了七個月。但是這瓜還沒熟呢,怎地就要落地了?肚子裡疼得像是有把刀子在攪動一般,額頭上豆大的冷汗跟身下的血水一起怎麼也止不住。
她心裡惶恐得厲害。
這年頭,沒現代化的器械,沒精通手術的西醫。生個孩子那就是往鬼門關上走一著。她又疼又怕,眼前發黑。只覺得自己立刻便要昏過去了。可是沒等她閉上眼,一個清冷的聲音驀地落在了她的耳畔,“你娘來了。”
春禧登時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葉葵,掙扎著道:“真……真的?”
葉葵看著她的樣子,心裡五味雜陳。她這可還真是頭一回見人生孩子,生得如此慘烈。
又是如此巧合,丁何氏終於弄清楚了這件事。為了銀子連貴人也不怕了,嚷著便要來討錢。梅氏夫婦無法。又驚又怕追了上來。正巧守門的婆子還記得梅氏,便又讓人來通報了。
葉葵本無意再見丁家的人,何況這一回還跟著個丁何氏。
可是不知為何,見著了春禧生產的模樣,她卻又有些不忍心了。等著秦桑將梅氏一個人從外頭領進來的時候,姜嬤嬤也正巧匆匆從流朱公主那邊趕來。
因著不知是為了何事如此匆忙,流朱公主自個兒也一道跟了過來。
等到了地方,流朱公主的眉頭就擰了起來,將葉葵拉到一旁先斥了一頓:“我還以為是你出了什麼事,怎地跑到渝哥兒這兒來了?”
葉葵朝著春禧的方向指了指,無奈地道:“一時心軟,沒法子了。”
“那……那不是當初冒充你的那個丫頭嗎?”流朱公主看清楚了春禧的臉,不由驚呼道。
正巧梅氏入門,聞言一愣,緊接著臉上便浮上了紅雲,極為羞愧的模樣。
“這是誰?”流朱公主見個粗衣的婦人跟著秦桑進來,頓時疑惑了起來。
葉葵拉了拉她的袖子,道:“三嬸,勞駕您幫忙將外頭給守起來,莫要叫不相干的人進來攪事。”
流朱公主雖然心中疑惑,可看看如今事態緊急,倒也是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立刻吩咐下去將葉渝的院子給團團圍了起來。
這時,梅氏也已經瞧見了床上的春禧,登時慘叫了一聲,兩腿軟軟再也站立不住,癱在了地上,“春禧……春禧你這是怎麼了?”
姜嬤嬤已經飛快地拎著藥箱要上前檢視情況,卻驀地被梅氏給攔住了去路:“你要做什麼?你們誰也不準傷害我的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