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氏那一日暈過去後,便迷迷糊糊的,再未清醒過。
葉崇文心知肚明,她這是沒想好怎麼解決這事,在裝死呢!可是她想裝死,難道就任由她裝著去?門都沒有!葉崇文急得團團轉,又拉了葉葵出來,指著自己女兒的鼻子喝問:“你將那日的事情細細說清楚了!”
可是葉葵從來都不怕他,這種時候又如何會願意同他細說,見他急得頭髮都要白了,葉葵只覺得心裡暢快罷了。
賀氏突然間死了,沈媽媽也死了,那件事便幾乎算是死無對證了。溫氏這一出,實際上的確是毀了她的計劃。從此以後,再沒有辦法指證賀氏做下了換子的事。
葉昭也會永遠都是葉昭的兒子,他的身份再不會改變。
葉葵心中不耐,說話自然也就不客氣。她退開一步,看著葉崇文冷笑了起來,道:“父親大人心中怕是正苦惱吧?不知母親去世的訊息可有派人送去幽州?舅母的病只怕是也好不了了,父親不如多備一副棺木如何?也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孽障!”葉崇文氣得直哆嗦,“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孽障!”
葉葵面無表情,譏諷地道:“只管生不管教養,我如今能站在這裡便已是萬幸。父親可千萬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如今還喚您一聲父親,不過是圖方便罷了,您可千萬別多心。”
“畜生!”葉崇文抬手便要朝著她打下去。
可是那隻高高揚起的手最終仍是未能打下去。
他死死盯著葉葵譏誚的眼神,只能選擇了退卻。
從來沒有哪一刻,能夠如同現在這般叫他害怕。說害怕又不盡然,那其中摻雜的又似乎是久違了的失望。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兒。他的女兒早就在蕭雲娘抱著出府的那一日便已經死了吧……
活著回來的這人,不過是來尋他報仇的。
想要讓他為了當日的懦弱跟陰暗的心思而後悔,當初他選擇了聽從老祖宗的話,其實便是選擇了捨棄蕭雲娘吧……這個臭丫頭。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兒!
可是即便恨得牙根都在發癢,他仍舊只能死死遏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一則葉葵已經同裴家的九爺定了親,二則他敢肯定,若是自己此刻同她發難,這臭丫頭身邊站著的那個丫鬟會立刻便衝上來。
明明他才是一家之主!
明明他是父親,是長輩!
可是到了葉葵這,什麼孝順什麼規矩都似乎成了空的!偏生這臭丫頭的事又總有人保著。如今他還得順著她才好,若不然婚事出了差池,倒黴的還是整個葉家。
賀氏這麼一死,葉家同賀家的關係也就只能如同那春日融化的冰一般。成水無形。
從此以後,葉家就又少了一份助力。
如今他又是賦閒在家,家中出仕的人便只有老三一個。可是老三掙回來的軍功。那榮得也不過是三房罷了。難道到了這把年紀,他還能靠沾自己弟弟的光活著不成?
只要這麼一想,葉崇文就覺得心中跟火燒火燎似的難受,叫他連喘口氣都覺得肋骨處灼灼地痛。
可是叫他難受的事那可還多著呢。
賀氏去世的事傳出去後,葉家的名聲便愈發難聽了。
這接二連三的有人去世。聽說葉老夫人也是命不久矣,叫外頭的人如何能不想歪?葉家的下人親眼瞧見了溫氏將賀氏推下樓,可是這人是摔死了,事卻只能被深深地埋在心底。
溫氏抵死不認,一問便哭,指責葉葵心狠手辣。
她不過是離開一會。回來便見著了葉葵對賀氏下毒手。
葉葵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冷笑連連,權當沒有聽到。
那麼多雙眼睛可都瞧見了。任憑溫氏說出花來,這一回卻是也沒人相信是葉葵做的了。何況,人人都瞧見了,二小姐不顧自己拼命去舅了賀家夫人。
一時間,她的惡名反倒是被洗刷了不少。
人人一張嘴。是非黑白其實還不就是隨人去說?
溫氏是賀氏的嫂子,說她做出了那樣的事。旁人自然也是有些不信的。葉崇文頭疼不已,手足無措。又有大房的人在一旁冷眼看笑話,他每時每刻都有種要嘔血的感覺,心力不濟。
葉老夫人強撐著病體,吩咐了阮媽媽先去堵住了眾人悠悠之口,又將葉崇文跟流朱公主叫到自己病榻前,說了半日。
從葉老夫人的屋子出來後,流朱公主便打發人去幽州送信,信中只說賀氏病重而去,溫氏傷心之下亦是臥床不起,將賀氏真正的死因瞞得滴水不漏。信末亦署了葉崇文的名字,內容極為難過傷心。
而葉崇文則是打起精神開始操辦賀氏的喪事。
府中那日瞧見了那一幕的幾個丫鬟盡數被打發去了偏僻之處,可是轉手卻又每人打賞了大筆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