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外頭的一群人立刻便被裡頭的動靜給驚動,二夫人捂著心口踉踉蹌蹌地往裡走,一副羅氏似乎已經歸西了的模樣,看得葉葵心裡一陣發毛。
二夫人這裝模作樣的本事簡直就是已經修煉成精了。
她暗暗想著,卻不妨二夫人突然回頭對她道:“九弟妹,你怎地還不進來?”
葉葵差一點便“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二夫人這是裝多了裝壞了腦子不成,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這會可不是該笑的時候,葉葵便忍著笑意對二夫人正色道:“二嫂,我怕是不好進去。”
她刻意指了指肚子給二夫人看,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你這若是非得讓我進去,萬一哪一天出了事可就都是你的錯了。
二夫人也不是傻子,都這樣了又豈會繼續喊她進去。她慌忙變了一張臉,萬分擔憂又愧疚地道:“哎喲,我這也是慌得沒腦子了。九弟妹快歇著吧,我這就進去了。”
“二嫂快去吧。”葉葵一臉嚴肅地道。
話音落,裡頭驀地響起了羅氏的尖叫聲。
二夫人急忙閃身進去,秦桑看了看葉葵,見她點頭便也跟了上去。
沒一會,八爺裴長寧也被人扶著焦急地走了進來,什麼也不顧便要往裡頭去,被人給死死攔住了,“我的爺啊,您可不好進去呀!”
珠兒在裡頭聞聲,本就被眼前羅氏的情況給嚇得有些心神恍惚又腿軟,當即從裡頭出來幫著攔住了裴長寧道:“八爺,裡頭汙穢,您可去不得呀。”
“滾開!”裴長寧一貫好性子,這會卻是急得滿頭大汗,厲聲呵斥道,“夫人在裡頭,哪裡來的什麼汙穢?”
他非得往裡頭闖,本身卻又是個看不見事物的,一時間橫衝直撞,幾人撞作了一團。珠兒急得厲害,眼淚汪汪的,猛地瞥見了坐在一旁的葉葵,急忙喊道:“九夫人,您快來勸勸八爺吧。這會子,可真不是該進去的時候呀。”
她又將主意打到了葉葵身上,雖然的確是為了裴長寧好的模樣,可是到底也惹得燕草不快了,便有意擋在了葉葵面前,低聲罵了句:“狡猾的東西。”
葉葵瞪了她一眼,雖然心中明白她這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可是這丫頭這段日子的性子倒是越來越不沉穩了。這時候裴長寧就在面前,她怎麼好直接罵出聲音來,若是被他給聽見了該是什麼樣子。叫她這個做弟媳婦的又要如何自處,是該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呢還是要嚴懲自己的丫鬟一下?
可是燕草一點也沒想到這些,她只覺得珠兒做的過分,裴長寧也是無理取鬧,老大爺們一個這會非得往裡頭去做什麼。他又不是大夫,進去給人添亂不成?
她心裡這般想著,本是有些鄙夷的,但是等到裴長寧驀地停下動作循聲扭頭望過來的時候,她還是被嚇得差點咬著了自己的舌頭。
裴長寧滿頭大汗,那張跟裴長歌幾乎一般無二的臉煞白著,嘴角翕翕,遲疑著道:“九弟妹也在?”
見他都已經點了自己的名了,葉葵也就不好繼續做那隱形人,只得道:“八哥先坐著吧,你這會進去反倒是要分了眾人的心。八嫂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會有事的。”
裡頭嘈雜的聲音彷彿就在耳畔,誰都知道葉葵現在根本就只是在安慰他而已,裴長寧自己又怎會聽不出來。他頹然地任由人扶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呢喃道:“都是我不好……:”
葉葵聞言,心裡突然莫名地湧上一陣怪異的情緒來。
裴長寧跟裴長歌,果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啊。
即便生得這般相似,可是這樣相似的兩張臉下隱藏的卻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靈魂。葉葵忍不住幻想起來,若是遇到這件事的人不是裴長寧,而是裴長歌的話,又會是什麼樣子。
以他的性子,這會怕是已經冷著臉什麼也不顧便守在她身側了吧?
不過,驚鵲院裡的那些人除了王嬤嬤外,怕是也根本就不會有人去攔他。而王嬤嬤就算是想攔,那也是根本就不可能攔得住的。
原來從一開始,這兩人就沒有任何的可比性。這樁事,也絲毫沒有什麼值得假設的意義。裴小九那人絕不會跟此刻的裴長寧一樣因為被人攔著進不去裡頭便坐在椅子上開始自怨自棄。
羅氏會這樣,同他有何干系?
偏生到了這個時候,他卻坐在那開始責怪起了自己。
葉葵霎時連安慰的話都吞了下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倒不是說她有多心狠,她只是不知道這樣性子的一個人就算聽了她勸說的話,又會有什麼改變。
有些人,根本就是勸說不動的。
也罷,她也就索性不說了,免得反而適得其反。
如此又過了一會,裴長寧抬頭看向葉葵的方向,沒有焦距的一雙眼定定看著她,似乎並不是盲的一般,他輕聲開口問道:“九弟妹的身子可無事?”
他記得自己先前救了她,這個時候出了羅氏的事,也難為他會覺得不安了。
葉葵便道:“先前多虧了八哥了,若不是八哥,我這一回怕是要吃大苦頭了。”
裴長寧聞言,嘴角便微微一彎,可還沒彎出多少弧度來就又給收了回去,他低低嘆了一聲,道:“這便好。”說完,他扭頭看向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