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屋子裡的空氣都似乎凝滯了一般。
因為震驚而略顯驚慌的話語幾乎都已經冒到了嘴邊,卻在即將冒出來的那一刻被秦桑自己一把捂住,死死地又給嚥了下去。屋子裡靜得能叫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秦桑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會疼。
很好,這便說明她此刻並不是在做夢。裡頭那個同她說話的人也的的確確就是九爺無誤了!
秦桑幾乎要落下淚來,九爺可算是回來了!一時間,心神俱亂,她呆愣愣地立在那,半響才喚了聲:“九爺……”
門背後的人並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應了聲“嗯”。
可是秦桑卻從來沒有哪一刻同現在這般安心。從在葉葵那聽到了裴長歌還活著的訊息後,她的心便沒有再放下來過。在她看來,這不過只是葉葵臆想出來的事罷了。明明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他們兩人死在了蒼城之外,他們又怎麼可能還會活著呢?可是為了不讓葉葵擔心,她只能裝作信了她的模樣。
然而時至今日,她才知道,錯的那個人分明是她自己才是!
秦桑無聲地長出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回了小榻上躺下。
許是因為那顆心實在是吊得太久了些,突然間便又給落了下來,她整個人都似乎鬆垮了下來,躺在那沒一會,原本淺眠的她便熟睡了過去。然屋子裡的另外兩個人,此刻卻是一分睡意也無。
葉葵當然是早就知道他還活著的,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間在這樣一個深夜裡出現。
她早就已經分析過。眼下還不是他們能回來的時候!就算是小心翼翼地回鳳城,也難保他們不會被承禎帝的眼線發現。而一旦被發現,等著他們的就是滅頂之災了。他們已經死了,那就只能是再死一次!
而且他們那麼湊巧就在承禎帝要拿流朱公主去和親的時候回來,難道是因為三叔已經聽說了這件事不成?
清醒過來的葉葵驀地擔心起來,一把抓住重新走到她身邊來的裴長歌,抓著他的衣袖壓低了聲音急切地問道:“三叔可是同你一道回來了?”
昏暗裡。看不清裴長歌的面容,可是葉葵卻清晰地聽到他略帶不快的聲音道:“這會他難道比我還要緊,要你急巴巴地第一句話便問起他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吃這等乾醋?”葉葵頗有些無奈,飛快地道。“皇上要送公主去和親,若是這會三叔回來了,事情難免要陷入死局!”
雖然原本便已經是個幾乎沒有辦法解開的死局,可若是葉崇武回來了,事情只會變得更加麻煩。
葉葵此刻滿腦子都是流朱公主要被送往阿莫比和親的事,突然之間竟是對裴長歌歸來的事沒了什麼震驚之情。只絮叨著流朱公主跟葉崇武的事。
“你是說,皇上要送流朱公主去和親?”正準備脫了外衣上床的裴長歌聞言動作一滯,手搭在釦子上沒了動靜。遲疑著問道。
葉葵蹙眉,扶著纏枝蓮紋的雲錦軟枕艱難地坐起身,道:“嗯,所以我才想著三叔這會是萬萬不能回來的才是。”
裴長歌三兩下將自己身上風塵僕僕的外衣跟靴子脫了丟在地上。鑽進被子裡,這才冷聲暗罵了句,又道:“可真是有夠荒唐的。”
荒唐?
怎麼會不荒唐?
若是不荒唐,承禎帝又怎麼可能會答應送自己的公主去和親,還是已經嫁過人的公主。可是這荒唐二字,誰又能敢說他?便是他直接將自己的所有女兒都送給阿莫比的汗王,這天下又有誰能說他什麼呢?
這是他的天下。那是他的女兒,這兩樣不論是什麼都是由他說了算的!所以他們這群人在天子眼中,其實都不過就是螻蟻罷了。
所以承禎帝想動葉家便動,想毀裴家便毀,蕭家更是直接便被連根拔除。
“三叔沒有同你一道回來?”葉葵心裡肯定了幾分,卻還是又問了一遍。
裴長歌攬住了她的肩,低聲道:“沒有。按照原定計劃,這會應該是秋年一人先回來說的,可是我實在是不放心鳳城的局勢,只好先回來一趟。三叔還在山景郡,並不曾同來。”
“幸好。”葉葵感慨了一句,下一刻卻又傷感了起來。
流朱公主的事,始終還是沒有解開的法子。
裴長歌的手沿著葉葵的肩滑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上。
方才他匆匆抱住她的時候便發現了不對,此刻真的摸了上去,心裡卻也仍舊還是有些不敢肯定。葉葵發現懷孕的時候,他的人已經在奔赴蒼城的官道上。而後便是一連串的事,叫人根本就無暇顧及旁的事。葉葵更是乾脆地便沒有讓人為了這是去送信。所以直到見到秋年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