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託著顧若離上岸的時候,自己也跟著滾上了岸。雖說正午的時候依舊熱得厲害,可早晚溫差大,秋水寒涼,浸溼的衣裳貼在身上,風一吹,瞬時寒意徹骨。
“哈秋!”靳月狠狠打了兩個噴嚏。
見著她沒什麼事,還能自己站起來,所有人都圍上了奄奄一息的顧若離,到底是燕王府側妃,若有什麼好歹,誰都吃罪不起。
起身的時候,靳月抱著胳膊抖了個寒顫。
驀地,身上一暖,染著淡淡茶香的氅子,就這麼披在了她的身上。
傅九卿站在她面前,依舊穿得素淨,月白色的提花暗紋袍子,不知是月色襯了他,還是他襯了月色,瞧著很是清冷矜貴。
骨節分明的手,手背上還留著當日的燙痕,極為嫻熟的捻著飄帶,為她挽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靳月張了張嘴,以為他會責難兩句,畢竟她又跑出來,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誰知傅九卿沒有多問,薄唇微抿,牽起她的手說了兩個字,“回去!”
落水的分明是她,可他的手卻比她更涼。
靳月又打了個激靈,猶如大冬天的手裡捧了一塊冰,剎那間寒至四肢百骸,她下意識的想抽回手,誰知卻被他握得更緊。
寒意從掌心傳出,似要刻意的烙進她的身體裡,容不得她逃脫與拒絕。
“小王爺?”程南面色發青,方才傅家的五少夫人,從水裡出來的時候,那張臉…… 風一吹,宋宴的臉色愈發難看,耳畔嘈雜之音不斷,可他什麼都聽不到,視線直勾勾的落在漸行漸遠的背影上。靳月?靳月!
“是靳月!是她!”宋宴喃喃自語。
“小王爺!”程南攔住了宋宴的去路,慌忙行禮,“側妃娘娘剛剛落水了,小王爺您、您就算是想要感激五少夫人的救命之恩,也得先顧著大局!”
宋宴站在原地,瞧著倒伏在地,終於嘔出腹中積水的顧若離,眸色愈發深沉,腦子裡不斷迴響著程南的那一句——五少夫人!
“小王爺,是草民該死,草民……”傅正柏還來不及說什麼,宋宴已經彎腰抱起了奄奄一息的顧若離,大步流星的離開。
宋宴出行,自帶軍醫。
琉璃閣的大門一關,不管是知府陳釀還是傅正柏,都沒辦法知道里面的情況,只能提心吊膽的在外面守著。
燕王府小王爺,那是何等尊貴之人,竟在傅家出了這檔子事,朝廷若追究下來……行刺小王爺,抄家都是輕的,鬧不好是要滅九族的!
傅正柏的冷汗涔涔而下,平素的肅冷之色,蕩然全無,站在風中瑟瑟發抖。
暖閣內。
顧若離面色慘白,婢女們快速準備熱水,將其溼漉漉的衣裳換下。隔著屏風,她看到了坐在燭光裡的小王爺,半垂著眉眼,捏著手中的杯盞一動不動。
他抱著她進來之後,就把她放在了床褥上,沒問過一句好賴。
“小王爺!”顧若離虛弱的開口。
聽得動靜,宋宴這才回過神,放下手中杯盞站在屏風前,“換好衣裳之後,軍醫會進來為你診治。”
語罷,他抬步就走。
“小王爺!”顧若離喊得急了,止不住咳嗽起來。
腳下一頓,宋宴緊了緊袖中的手,這個時候,她應該也在換衣裳,去了也是見不著吧?思及此處,宋宴轉身回到床前。
顧若離已經換下了溼衣裳,身上蓋著連枝芙蓉繡樣的錦被,單薄的中衣貼在身上,微微敞著香肩,清晰可見如玉雪肌。
“小王爺!”她奄奄一息的伏在床沿,許是之前著實嗆著了,原本細軟的嗓子,此刻略顯沙啞,“是若離不好,事發突然,若離擔心小王爺的安慰,一時沒站穩,倒是連累了五少夫人……請小王爺恕罪!”
宋宴別開視線,“此事,本王會讓人去查,你好好休息,待軍醫看過之後,本王再來看你!”
音落,他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