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陷入了昏迷,什麼聽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身子冷得像是從冰窖撈回來的一樣。
外頭一聲“公子”,房門旋即開啟。
暗影快速行至床前,裹挾著陣陣冷風,帶著攝人的寒意。
他冰涼的指腹,搭上她冰涼的腕脈。
彼此的涼意膠著,寒徹骨髓。
“內勁?”傅九卿周身肅然,“是內勁!”
“脖子上的傷只是皮外傷,不至於流這麼多血,連體內壓制了兩年的劇毒都被催發,可見這股內勁是用來取她性命的!”靳豐年握著金針的手,止不住輕顫。
大夫的手是用來救人的,可現在……他覺得無力,人終究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事事預料,也不可能真的做到起死回生。
“他沒機會回來了。”傅九卿的面上瞧不出半點情緒波動,拂袖坐在床沿,幽邃的瞳仁裡唯有床榻上,面色蒼白的心尖尖。削薄的唇微微勾起,冰涼的指腹輕輕撫上她的眉眼,“睡著了還皺眉,真是不乖!”
傅九卿閉了閉眼,再次抬手的那一瞬,靳豐年駭然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要命了?”
“命都在這兒了,怎麼不要?”他的嗓子裡,發出瘮人的冷呵。
命啊……
都是命!
君山面如死灰的守在門口,默默的握緊了掌心裡的藥瓶,他很清楚,若是少夫人真的有事,公子什麼都幹得出來。
大軍浩浩蕩蕩的在城外集結,燕王妃站在城門口,瞧著身披戰甲的丈夫,美眸含淚,依依不捨。外人瞧著,燕王夫婦鶼鰈情深,委實令人歆羨,又令人心酸不已。
“王爺?”燕王妃流著淚。
“回去吧!”宋雲奎抬手,輕輕拭去愛妻臉上的淚,“南玥一戰,有賴本王,皇帝和太后不敢拿你怎樣,你好生看著宴兒和嵐兒,莫要讓他們再惹出事來。”
燕王妃抿唇,“可是宴兒……”
“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宋雲奎意味深長的開口,緊了緊掌心裡,愛妻的手,“既然本王要離開,那就得做到萬無一失。你只管放心,後患已絕,安生做你的燕王妃吧!”
燕王妃略帶不解的瞧他,好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等本王凱旋歸來。”宋雲奎瞧了一眼不遠處的皇帝和太后,咬了咬後槽牙,“就不必再看人臉色了。”
燕王妃仲怔,“王爺?”
宋雲奎轉身就走,翻身上馬。
“王爺?”衛明道,“清點完畢,請王爺下令。”
“出發!”宋雲奎冷然舉劍,高聲厲喝。
揚塵萬里,浩浩湯湯。
衛明莫名回頭看了一眼,心裡有些發寒,“王爺,公主之事……”
“哼,你以為誰都配做這皇家的公主嗎?她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蹬鼻子上臉,將燕王府鬧得這般雞飛狗跳?”宋雲奎眸暈殺氣,鼻間發出輕蔑的冷哼,“既不是她,那這先鋒的位置就不必為她留著了!”
衛明一直都知道,王爺之所以執著於傅少夫人的身份,其實是想……讓她為燕王府出生入死。曾經的靳統領能以一敵百,能得皇上青眼,得巾幗之名,自然也能替代燕王上戰場。
可惜啊……
不是!
燕王素來行事果斷,無用之人不必留。
衛明覺得心寒,他是見識過靳統領遍體鱗傷,卻一聲不吭的隱忍,也見識過她為燕王府不惜生死,又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模樣。
外人覺得燕王治軍有道,可誰又知道,燕王府內的駭人之事。
微微躬身,衛明沉默俯首。
太后在宴席上折辱燕王妃的時候,宋雲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靳月,永絕後患。如今他被逼離開京都,臨走前也不能稱了皇帝與太后的心,得把那禍患剷除,才能走得放心!
那一股內勁,隨著刃口入肌,能不動聲色的斷人經脈,致內出血,殺人於無形。
人,不能死在燕王府,免得落人話柄!
眼見著大軍離去,宋玄青便隨著太后上了鸞車,折返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