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忽然冒出這麼一句,別說芳澤沒能摸著頭腦,饒是宋玄青也跟著愣怔了半晌,這宋宴上摺子允婚,與傅家與靳月有什麼關係?
“唉!”太后幽然嘆口氣,“哀家問你們,這宋嵐當日為何與靳月鬧得這般僵硬?”
眾人默然。
芳澤想了想,“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郡主當日與元禾公主之過,乃是因為傅公子?如今燕王府要將郡主嫁去北瀾,郡主必定心生恨意?”
“宋嵐是什麼性子,還需要哀家多說什麼嗎?”太后捻著帕子,心事重重的擦著指縫間的糕點碎屑,幽幽然的嘆氣,“摺子到了皇帝手裡,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饒是宋嵐百般不願也無力迴天。可她那性子,自己得不了好,還能見著別人好?多半是要乾點出格的事兒,讓自己走得痛快點。”
眾人愣怔,大概誰都沒想到這一層。
“其實也不難想象,有的人呢,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有的人臨死前也得拉個墊背的,宋嵐那性子,知道自己只能嫁往北瀾,那她便吃準了,誰都奈何不得她的心思。”太后是誰,能走到今時今日,宮中內外還對她敬重有加,能是簡單的人物?
宋玄青明白了,“母后的意思是,若她肆意妄為殺了靳月,朕也……”
“你還能再挑個,比她更尊貴的貴女?”太后扭頭反問,“北瀾內部溝壑眾多,丞相和拓跋氏一族就不是一夥的,今兒若是換做別人家的閨女,還不定得鬧成什麼樣,宋嵐跟拓跋家的打了一架,正好遂了北瀾丞相的意!”
宋玄青點頭,“只有不睦,才不會與拓跋家聯手。聽說這丞相是支援大皇子的,大皇子雖然沒有正式冊封為太子,但是負有監國之權,所以跟太子也沒什麼區別。”
“所以啊……”太后目色幽沉,“哀家是擔心,靳月那丫頭會吃虧!”
宋玄青倒是笑了,“朕可不這麼覺得,靳月那丫頭厲害著呢!除非宋嵐用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不然是絕對佔不了上風的。母后您是關心則亂,太上心了!”
聞言,太后橫了他一眼,“可惜哀家就你這麼一個兒子,要是先帝在世時,能給你多添兩個妹妹,哀家也就不用這麼上心了!哀家呀,命苦啊!”
宋玄青:“……”
沉靜了須臾,宋玄青才道,“母后不必派人去傅家了,朕會親自讓人盯著,免得有些不長眼的,不知輕重的傷了您的心肝。”
“皇帝這話可就錯了,哀家不怕不長眼,哀家怕的是那些長了眼卻不要臉的。”太后懶洋洋的轉身,“不要臉也就罷了,偏還不要命。”
事實的確如太后所料。
宋嵐領著人,瘋似的往傅家闖,北瀾使團的事情還沒結束,這會倒是衝到了傅家耍威風,將皇帝昔日的聖旨,不許燕王府的人靠近靳月,全然拋在腦後。
在她現如今的認知裡,嫁到北瀾亦是生不如死,既然自己不好過,那她所憎惡的那些人,誰也別想好過,尤其是靳月!
宋宴不是執念於靳月嗎?只要靳月受傷或者死去,那宋宴加註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就能千倍萬倍的還給宋宴。憑什麼靳月那樣卑賤的出身,有宋宴心心念念,有傅九卿守著護著,有太后疼著愛著,還有那麼多人……為什麼都一心只對靳月好?
宋嵐不服氣,怎麼都不甘心。
“怎麼回事?”院門外鬧起來的時候,君山眉心陡蹙。
明珠抬步就走,“你們守在這兒,我去看看!”
“小心點!”霜枝焦灼。
聽得動靜,似乎不太對頭。
傅正柏並不在家中,眼下唯一能在府中的,就是候著李芝蘭醒來的傅雲驍,聽得動靜,趕緊跑出來看熱鬧,尤其是聽得底下人議論,說什麼郡主大鬧上宜院。
要是能進去上宜院,倒也極好。
明珠攔在門口,冷眼瞧著肆意張狂宋嵐,“郡主,您是要抗旨嗎?皇上有旨,不許您靠近公主。”
“混賬東西!”宋嵐抬手便是一巴掌。
明珠不是靳月,終究只是個奴才,捱打捱罵,她都必須受著,但她亦不會讓開分毫,少夫人還沒甦醒,這個時候放宋嵐進去,那不是要命嗎?
“閃開!”宋嵐一腳過去。
明珠亦沒閃躲,不能給傅家惹來麻煩,就必須受著。
“滾!”宋嵐想推開明珠,然則下一刻,她猛地頓在原地。
傅九卿立在院門內,幽邃的瞳仁裡泛著冷冽徹骨之色,“郡主這是什麼意思?”
“靳月呢?讓她滾出來見我!”宋嵐咬著牙,“我與她有話要說。”
傅九卿勾唇,一雙桃花眼,漾開冷蔑的微芒,半句話都沒說。
被他這麼瞧著,宋嵐有些脊背發涼,身上的汗毛根根立起,委實有些站不住,“讓開,本郡主現在要進去,靳月有聖旨護著,你們可沒有!惹了本郡主不快,就把你們全都抓起來。”
反正,她在這大周……也沒多少好日子可過了,那大家都別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