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漫長,諸事難料,悲歡離合不過一念之差。
執手相看,正好是你,恰好是我。
紅燭葳蕤,令人微醺的光亮灑滿屋子裡的每個角落,窗外的煙火絢爛,落在潔白的窗戶之上,何其斑駁,何其明豔。
再明豔的煙火都有消失的時候,唯有眼前的人,是心上的人,窮盡一生時光都不會消散,生則同被而眠,死則同穴而守,生生世世,誓言不棄。
傅九卿冰涼的指腹輕輕撫過她的眉眼,彷彿是要將她刻進靈魂深處,心裡一遍遍的喊著她的名字:月兒……
“吾妻!”他薄唇翕合。
靳月聽得鼻尖酸澀,精緻的眉眼彎彎如月,溫暖的柔荑覆在他的手背上,低聲喚了句,“相公。”
傅九卿笑了,笑得那樣溫柔似水,恨不能將此生美好,都捧到她面前,他是那樣的珍視眼前的這個人,兜兜轉轉了十多年啊……
他猶豫了一下,薄唇欺上她的唇,一遍遍的嘗試著屬於她的滋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隱忍?”
若是他能早一些勇敢,他掌心裡的珍珠寶貝,怎麼會被人當成死魚眼珠子,肆意凌辱踐踏,還險些丟了性命!
“什麼?”身穿紅嫁衣的小嬌妻,眨著明亮的眸,滿臉不解的瞧著他,“你在說什麼?什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初什麼?”
兩道俊眉微微擰起,大概是嫌棄她的髮髻有些礙事,隨手便將她的髮簪取下,如墨青絲瞬時傾瀉下來,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探入她的發中,肆意的撩亂。
“沒什麼。”他說,“只要是你,什麼都好!”
靳月吃痛,快速摁住他不安分的手,“我們就在這裡待著嗎?你該不會來真的吧?當日是沒有洞房,可總不至於現在就補。反正,我餓了,我想玩焰火,你陪我啊!”
對於她的要求,他很少拒絕,尤其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花廳裡的喧鬧依舊在繼續,顧殷和靳豐年這般年歲了,自然有說不完的話,一個說自己的女兒,一個說自家的閨女,只是比起生孩子這事,靳豐年顯然吃了虧,畢竟顧白衣都已經有了身孕,靳月的肚子什麼動靜都沒有。
“這有什麼可得意的,你家姑爺後宮三千,我家姑爺獨此一家,到時候誰兒女成全還不一定呢!”靳豐年哼哼兩聲,悶頭一口酒,“我告訴你,我家這兩個,一定會三年抱兩!”
顧殷嗤鼻,“三年抱兩?你幾條胳膊?抱得過來嗎?”
“老子高興,怎麼滴?”靳豐年下巴抬得老高。
兩個老的鬥嘴,兩個年輕的喝得微醺,開始盤算著,以後是外甥還是外甥女?要是外甥怎麼帶,要是外甥女,又該怎麼玩?到時候就一個,似乎有點不夠分,要是多來幾個那就好玩了,可這三年也最多抱兩,委實讓人愁得很啊!
靳月眉心突突跳,若有所思的扭頭望著自家相公,“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你們男人也喜歡討論這種問題?”
“只針對在意的人。”傅九卿牽著她坐下。
一桌子的人,都是自家人,吃著飯喝著小酒,時不時還會被調侃兩句,這樣的喜氣洋洋,和之前前廳那頭的針鋒相對,猶如天差地別。
團圓團圓,就該團團圓圓,少了誰都不算。
院子裡,歡聲笑語。
霜枝笑著將一支菸火塞進明珠和月照手裡,明珠倒是不以為意,月照委實愣了一下,“我也有?”
“少夫人吩咐過了,今兒沒外人,大家好好玩,不論尊卑,不言身份。”霜枝解釋,指了指臺階上隔著的成捆焰火,“多著呢,可好玩了!月照姐姐你也別拘著,其實……是公子為了討好少夫人,所以特意買了這麼多,咱們高興,少夫人就高興,少夫人高興,公子就高興咯!”
月照笑道,“好像是這個理兒!”
院子裡光亮斑駁,男女老少或坐在欄杆處,或奔跑在迴廊裡,風吹著花燈搖晃,璀璨流光綴滿眼底,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歡喜的笑容,笑聲如銀鈴般響徹整個上宜院。
人的情緒是會感染的,就好像現在,當你看到身邊的人都面帶微笑,你會不自覺的揚起唇角。 十指緊扣,傅九卿與靳月站在簷下,立在臺階上,瞧著院子裡嬉笑的人兒,何其心滿意足。
當京都城鼓樓上的鼓聲傳來,宮內宮外瞬時被煙火照亮,華光從頭頂落下,落進心愛之人的眼底,那麼明亮,那麼耀眼,那麼歡喜。
“相公,新年快樂!”她伏在他懷裡,在鼓聲響起的那一刻,仰頭笑說。
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溫柔的回應,“夫人要一輩子都快樂!”
這是他們成親之後的第一年守歲,以後還會有第二年,第三年……直到最後的那一年。
當所有人散去,當靳月回過神來,已然被傅九卿抱回了房間,溫暖如春的房間裡,還有溫暖如春的她與他。對於新婚之夜,靳月是沒什麼好感的,畢竟傅九卿當時病著,傅家的人對她都是冷冷淡淡,極是瞧不上眼的。
“我當時是因為沖喜而進了傅家,如今想想,似乎都是圈套,傅九卿……”她直呼其名,瞧著上方的他,“今日是不是該解釋一下,有關於你的陰謀詭計?”
他將抵在自己胸口的雙手扣住,毫不費力的壓在她的頭頂上方,兩片薄唇在她的唇上輕啄,“這算什麼陰謀詭計?不過是誘妻深入罷了!想我此生,做的唯一一件最認真的事情,大概就是與你裝作不識,然後把你娶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