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出去了一會,俄而卻又急急忙忙的回來了,“公子,羅夜的屍體失蹤了!”
眉眼微沉,傅九卿倒是沒這般慌張,他一慣安然若素,在聽到這訊息的時候,也只是斂了眉眼,半倚著視窗低咳了兩聲,旁的倒是什麼事兒都沒有。
“公子,您說這羅夜是不是沒死?”君山擔心的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到時候羅夜這條毒蛇一定會更瘋狂的反撲……若傷及公子和少夫人,豈非糟糕?
羅夜有沒有死,傅九卿不知道,他現在關心的是,這件事成功的背後,靳月付出了什麼代價?女子軍早已不似從前,她手底下的人……無論哪一個,都是她放不下的牽掛。
“女子軍傷亡如何?”傅九卿問。
君山猶豫了一下,低聲應道,“花緒重傷,生死未卜!”
八個字,讓傅九卿整顆心都變得沉甸甸的,起身便往外走,再無任何躊躇。
果然如其所料,小丫頭左立不安。
窗戶上倒映著燭影,來來回回的,去去來來,一直徘徊著……聽得花緒生死難料,靳月連床都不願沾,霜枝在側寬慰,可她這心裡仍跟下了滾油似的,灼得難受至極。
沒有親眼看到,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心安的!
推門而入,傅九卿進來的時候,裹挾著門外的冷風,卷著燭火瞬時搖曳不休,一時間,室內光影繚亂,萬籟俱寂。
君山招招手,霜枝和明珠當即行了禮,快速退出房間。
房門合上,靳月靜靜的站在燭光裡,瞧著穿過光影朝自己走來的傅九卿,不由的唇線緊抿,極是好看的眉狠狠皺起,“相公?”
傅九卿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這溫暖的人兒啊……他如何捨得?下顎抵在她的發心,他就這麼緊緊的圈著她,縱無言語,亦足以讓她心安。
“花緒……”她哽咽了一下,“跟了我很多年,也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她做事素來小心,這麼多姐妹之中,她是最安靜的一個!”
骨節分明的手,順著她的脊背輕輕捋著,他柔聲輕問,“那你能跟我說說,那些往事嗎?有關於女子軍,關於花緒,我想,我有必要好好的瞭解一下自己的妻子。”
靳月仰頭望他,他正好低眉。
逆光裡,最是俊俏的男子,愈顯眉眼精緻,輪廓分明,那雙如夜色漆黑的眸子裡,滿滿當當都是她,亦唯有她一人身影,再無其他。
盛滿是她,裝載是她。
開始是她,終也是她。
長睫微垂,他生生壓下眼底翻湧的情與欲,低頭吻上她的唇,若雪花落唇,沁沁涼涼的,牽動著她的心,將心頭的塵垢與霜雪輕掃。
他扣著她的後腦勺,溫涼的呼吸噴薄在她的面上,“乖乖的,不要胡思亂想,天一亮,我陪你去醫館一趟,若能活則竭盡全力救治,若不能……爾當周全自身,以全其忠心,莫要讓她的心意付諸東流。”
羽睫微垂,她似乎是在思慮他話中含義,可又好似接受不了,伏在他懷裡一言不發。
“人終究會死,誰都不例外!”
這話剛說完,他便感覺到她的手,用力的抱緊了他的腰。
傅九卿將掌心貼在她的脊背上,輕輕的拍著,如同哄著不諳世事的孩子,耐心而又謹慎,他是那樣的小心翼翼,護著掌心裡的寶。
夫妻兩個窩在一處,一個靜靜的聽著、陪著,不厭其煩;一個絮絮叨叨的說著,說到情動處,免不得紅了眼眶,鑽進自家相公懷裡,蹭點安全感。
東方的魚肚白,一掃昨夜煙雨淒寒的陰霾,初陽便是希望,于山那邊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