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呼呼的吹,懸崖邊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涼薄無溫。
靳月立在那裡,耳畔是玉和的哭聲,她如同木偶一般低眉望著坐在地上,衣衫不整。
“大人,沒路了,我們逃不了了……”
玉和的聲音,那樣的淒厲,合著懸崖上的風,像極了閻王殿前的招魂聲,這大概就是最後的聲音,也是最後的宿命。
“哭什麼,我還沒死呢!”靳月滿臉血汙,冷眼睨著逐漸圍攏上來,卻不敢往前衝的歹人。
一個個,眼底透著狠戾,唇角掛著勝利的笑,真是讓人討厭啊!
他們在說什麼,靳月其實壓根聽不清楚,耳朵裡嗡嗡的,她只看到不遠處橫七豎八的屍體,不是被殺的小姐妹,就是被她殺死的歹人。
這些人折損了大半,損失慘重。
之所以不敢靠近,也是源於這緣故,只要靳月不放下劍,他們就不敢輕易往上衝,即便她已經搖搖欲墜,即便她面如死灰,渾身是血。
忽然有人策馬急奔而來,說什麼磯城已經安全了,大當家也被殺了,這就意味著磯城那幫匪盜沒能等到馳援,被一鍋端了。
為什麼沒能等到馳援?
因為都在這裡,追殺靳月,然後被靳月所殺。
誰都不傻,這個時候必須趕緊撤,否則朝廷大軍會趁勢來清剿,彼時一個都別想跑。
可這些人終是不甘心的,都因為靳月這個女人,讓他們死傷這麼多兄弟,並且功虧一簣,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
靳月望著磯城方向,實際上已是油盡燈枯,精疲力竭,哪裡還有氣力去做什麼,殺人……殺人是殺不了,不過自盡倒是還可以,她縱然是死,也不會把屍體留給這幫腌臢東西。
十年,入燕王府!
十年,恩義皆斷!
“若有來生,便當個尋常女子罷!”此生活得太累,下輩子投胎個普通的人家,相夫教子,再無恩怨情仇,再不受如此折磨。
冷劍咣噹一聲落地,靳月轉身,縱然躍下萬丈懸崖。
身後,是玉和歇斯底里的呼喊,“大人!”
那一刻的靳月,是釋然的。
很多人,一眼萬年。
很多情,一瞬成灰。
“媽的……”
玉和被摁住,他們不殺她,直接將她拖走,既然折磨不了靳月,那麼折磨靳月身邊的人也是極好的,比如這些,忠心耿耿的女子軍!
“士可殺,不可辱!”玉和縱身一躍,“大人,別丟下我!”
大人,玉和雖然膽怯無能,但誓不辱女子軍威名!
匪盜一鬨而散,人都跳崖了,自然得馬不停蹄的逃命。
“公子!”
若不是君山攔得及時,只怕是傅九卿都要跟著跳下去了。
宋烈示意底下人繼續追剿匪盜,疾步行至傅九卿身邊,用力的摁住他的肩膀,“看看巖壁上的斷劍,想想她當時的慘烈,你總不想讓她死無全屍吧?”
“誰說她死了?”傅九卿周身涼得厲害,“她沒死,她不會死!”
宋烈深吸一口氣,“那就去把她找回來,而不是陪她一起跳,若是她沒死,你卻死了,那麼我問你,你算她的誰?你們有什麼關係?她不管是記得還是忘了你,她都不是你的,傅九卿你想清楚,只有把她找回來,你們才有可能。”
“找!”傅九卿面色慘白,一定要把她找回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孤身一人。
搜尋工作其實很艱難,因為懸崖實在是太高了,萬丈深淵,要下去談何容易,必須找其他的路,一點點的繞到山下,繞到懸崖底下,有時候走著走著就沒路了,只能原路返回。
“那邊有個人!”底下人忽然喊出聲來。
是玉和。
崖壁上的矮腳松已經搖搖欲墜,玉和雙目緊閉掛在了崖壁上,君山小心翼翼的爬過去,將繩索扣在了玉和身上,然後抱著玉和一道爬回來。
過程很是緩慢,也很是驚險。
從懸崖上墜落,玉和渾身是傷,滿面是血,已然瞧不清楚最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