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李嬸家出了人命,官老爺都親自來看了,可憐那娃,要是李嬸回不來,以後來咋辦?”
清晨,單雙早早就被噩夢嚇醒,還未出門,就聽見了外面的嘰嘰喳喳。最是清晰的,便是一個小孩子的哭鬧聲,嘶聲裂肺的,聽著讓人心碎。
人太多,也太雜。單雙不敢上前,且不說他這個力氣能不能擠進去,就是擠進去,怕也是白惹得嫌棄。
“這也是惡有惡報,那娘們以前嘴可是臭得很,有這報應也不稀奇。”
總有人喜歡落井下石,彷彿別人的壞能讓他更好。若是尋常,還是有人會說兩句公道話,可此刻,就是李嬸最好的幾家隔鄰也只能是支支吾吾,半天打不了個響。
或許他們還是記得李嬸的好,可是門口的官老爺們可不是善茬。真要多嘴,也憂心那牢中有空房。
故而,那估摸著三四歲的孩子就在被官兵撞開的門口前,除了捏著小手痛哭,受著指指點點,似乎找不到半分依靠。
就是有那麼一兩個熟悉的面孔,還不等她看清,就很快消失在她的眼前。
單雙就在外聽著,也算是聽出了門道。
東說西說,終究是外鄉人惹出來的亂子。客棧人滿為患,李嬸也就起了些心思,本想賺些個幾日富裕,不曾想碰見個人命官司。
每日兢兢業業的侍奉著,還是沒命享那個福。
客人慘死在屋裡不說,兇手不知所蹤。說來也是奇怪,就在一個屋簷下,李嬸硬是沒聽見任何動靜。
直至今日開明,照常為客人準備洗漱用水,這才發現了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聽說,全身就沒個整形,四分五裂的,也不知是有什麼仇什麼怨。
仔細想來,也不稀奇。神仙打架,又哪裡是他們這些務農人能夠沾染的?道理誰都懂,可終究是出了人命,官老爺們是要給出一個交代。
鄉里人好糊弄,這外鄉人可不傻,那幾位在場子裡面白衣飄飄的背劍修士,就不是什麼好糊弄之人。
若是找出了兇手,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是找不出兇手,官家沒臉,這頓怒火還能發洩到何處?李嬸不就是那個替死鬼?
能想到此處之人,怕是此刻都斷絕了那份掙一筆的小心思。而那些已經入了坑之人,自然就更是心驚膽顫。
一時間,家裡供養的天上福星,頓時,就成為了一個個災星。
只是奈何送不走,也不敢送。只能是拜拜先祖,祈求一年的平安。至於夜裡要不要留些個心眼,其實多是沒有必要。
看見了,也只能是當做沒看見。知道了,也只能是希望自己不知道。
鬧劇終有時,人去屋空,也就剩下那個喉嚨再哭不出聲的小孩子還坐在那冰涼的門檻上,不知該做什麼,也不知該怎麼做。
那些個圍觀人,也還是沒能戰勝官老爺的官威,沒誰敢送上一點官老爺其實根本不在意的關心。
時過午日,那本沙啞了喉嚨的小孩又開始了抽噎,只是這次再也吼不出來,只能是低聲訴說著誰也不懂的嘶鳴。
街上無人,又或者說是裝著無人。
眼見著嬌豔的圓盤落了半邊天,一戶木門終於是開了個小口。露出了那麼一個留著鼻涕的小鬼臉,朝著往日的小夥伴揮了揮手。
經歷了一日的掙扎,這孩子就彷彿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淚花花的眼睛終於是有了一些喜悅。
只是走到門前,看見的便是單雙那雙有些讓她無法直視的眼眸。低著頭,既不敢進屋,也捨不得那桌上的白麵饃饃。
雖是不記事的年紀,可是家裡對單雙的各種瑣碎言語她還是記得。自家母親和單雙關係說不上是什麼惡仇,可也絕稱不上是什麼好鄰居。
好在鼻涕蟲對這小夥伴是上了心,幾經鼓勵,這才邁了進來。直至單雙似乎填飽了肚子進了屋,這才沒再龜縮在那角落,和沒心沒肺的小鼻涕蟲狼吞虎嚥起來。
今日的飯是別樣的香甜,除了一個香甜的白麵饃饃,就是那土豆泥都是一股子肉味,可是讓人饞嘴。
直至日近西山,單雙才在兩個小鼻涕蟲目光下出了屋子,將這院子留給了她們倆。
等單雙回來時,小鼻涕蟲已經是溜了回去。剩下的小傢伙正爬在小木桌上,似乎一日的哭泣也讓她倦怠不堪,已經是陷入了夢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