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程徑瀾忽然察覺到什麼，抬頭朝實驗樓上方看去，最後停在某一處。

是實驗樓五樓。

但從程徑瀾的角度看過去，除了玻璃牆反射的強光，其他什麼都看不見。

經程徑瀾提醒，樂毓才想起她跟蔣慕周的離婚官司快開庭了，不知道能不能趕回去。

“我進去了。”

樂毓說了聲，便轉身要走。

“樂毓。”

程徑瀾收回視線叫了聲，樂毓停下回頭。

“如果救不了的話，就儘量減少他的痛苦。”程徑瀾停頓了下，走到樂毓跟前，低聲說：“他因為某些人的私慾來到這個世界，又因為沒有達到某些人的期望被遺棄，最終成為一個實驗品。”

樂毓往後退了一步，“我會盡力而為。”

說罷，樂毓轉身走進實驗樓。

程徑瀾盯著樂毓的背影看了兩秒，又抬頭朝實驗樓五樓某處看了數秒才轉身離開。

樂毓從電梯出來，拐過去，就是一條長廊。

長廊一側是單向玻璃牆，正好可以看到實驗樓下。

那名指揮官正面向玻璃牆而站，等樂毓快走近時，他才轉身看向樂毓。

“程徑瀾剛才跟你說了什麼？”

樂毓迎著指揮官的目光，平靜回道：“問我什麼時候可以離婚。”

指揮官沉默兩秒，又問：“你怎麼回答的？”

“我的個人私事，無可奉告。”樂毓說：“指揮官如果沒別的事情，我要回實驗室忙了。”

話畢，樂毓繞過面前的男人，徑直往實驗室走去。

整個下午，樂毓都遊走在各種儀器和裝置前，等她忙完時，實驗室其他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她抬頭環顧了一圈，手扶著痠疼的脖頸轉了轉，然後起身走到玻璃牆，看向裡面躺著的“人猴00”。

“人猴00”是紀伯連和藺學林商量後的命名。

他醒後的一段時間還掙扎過一段時間，後來應該是意識到自己掙脫不了，所以就安靜了下來，只有身體不適時才會在那張金屬床上露出痛苦的嘶叫。

“人猴00”不會人類語言，就算是痛苦，也只會發出簡單的“咿咿啊啊”。

這會兒可能是身體又開始不舒服，“人猴00”胸口快速起伏著，嘴裡張張合合，眼角還帶著水光色。

樂毓看了會兒，轉身去找組長，“裴哥，可以給他注射止疼藥物嗎？”

裴哥叫裴華清，三十五歲左右的年紀，也是紀伯連手把手帶出來的，這次跟紀伯連來南城的總共六人，裴華清是紀伯連指定，也是組長。

裴華清面露難色，說：“阿毓，你該知道如果給‘人猴00’注射止疼藥，很可能會影響我們對他的研究。”

樂毓說：“需要採集的資料，這幾天都採集得差不多了，他現在很痛苦，我們其實可以減輕他的痛苦。”

裴華清嘆了口氣，說：“阿毓，不是我心狠，但目前他是唯一的樣本，如果我們能儘可能獲取到更完整的資料，說不定以後就可以救助下一個‘人猴’生物。何況……”

他停頓了下，看著樂毓，又說：“他並不能歸類為人，他沒有人類思維，也不會人類語言，他其實與真正的猴子並沒有什麼差別。阿毓，你進研究所也有幾年了，也做過很多動物實驗，你會對一隻實驗鼠、實驗兔這樣嗎？”

“可他不是實驗鼠，也不是實驗兔。”樂毓皺眉，淡聲反駁：“他出生的時候，跟我們出生時一樣，是一個完整的人。”

裴華清臉色變了幾分，倒不是羞愧，只是被樂毓駁斥覺得不舒服，還是當著其他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