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步進了內殿。
翻閱公文有一個時辰左右,他突然吩咐小春子:“把司花局送來的花都搬去恆陽侯府,就說是給長樂郡主賞玩。”
小春子連聲應下。
至酉時,慕知意正在院中和碧荷一起拿著紗網撲蝴蝶,她的扶雲院花卉眾多,每逢這個時節,院中總能引來顏色各異的蝴蝶採花蜜。
慕知意神色緊張的彎身在花叢間,瞧那花蝴蝶站定,猛地往上一撲。蝴蝶很是機靈,扇扇翅膀往左側的一株白月季上飛。
慕知意烏眸緊盯,跟著它轉身,紗網‘啪’的一聲,拍在了別的地方。
謝宇珩剛來到慕知意院門前時,見她撲蝴蝶撲的認真,就沒打擾她,默默的走至她身後,卻不想,她一個轉身,紗網呼在了他的臉上。
慕知意看到他的那一刻,怔了怔:“謝宇珩,你怎麼來了?”話出口後,慕知意發覺到不對,將紗網遞給碧荷,又看著謝宇珩被她拍了一下的臉道:“殿下,疼嗎?”
自什麼時候開始慕知意不再喚謝宇珩的名字,她自己也不記得了,只知道祖母告訴她,他們都長大了。
他是太子,她不可以再如年少時沒有規矩。
許是習慣的原因,慕知意下意識會喚他的名字,對此,謝宇珩倒也從未說過什麼。
此時,謝宇珩抬手虛掩住被慕知意拍的地方,口中‘嘶嘶’的表示疼:“你把我的臉打腫了,怎麼跟我賠罪?”
慕知意輕笑一下,一聽就知道他是裝的。
“殿下別裝了,我現在懷疑是你故意往上撞的,來了人家府中不讓人通報,悄默默站在身後,是你該給我賠罪。”
謝宇珩將手拿開,湊上前給她瞧:“吶,是真疼。”此時天光還未完全暗下,慕知意瞧上一眼,是有些發紅了。
她吩咐碧荷去取冰塊來。
謝宇珩走去石桌前坐下,給自己添了杯清茶,眉目含笑:“幾日不見,你閒的都在院中撲蝴蝶了?”
慕知意在他對面落座,應了聲:“閒著無趣,找些樂子罷了。”她抬眸看向謝宇珩:“殿下怎這個時候過來了?”
話落,慕知意便看到府中家僕搬著大大小小的花盆魚貫似的往她院中走,謝宇珩道:“我來府中看望姑母,順道給你送來些宮中新進的花。”
慕知意看著數十家僕搬了數十趟,才總算是把花都搬進來,只覺得,她這裡的花比朝安坊春日花市上的品種還要多。
只可惜,皇宮裡出來的東西不能拿去賣。
待家僕忙碌完,謝宇珩的眸光在慕知意眉眼間停了會兒,似是隨口道:“你前段時間不是說要學下棋嗎?我後日約了馮老先生對弈,帶你一起去。”
馮老先生是大胤朝聲名遠揚的棋聖,不止棋藝獨絕,更是作的一手好畫,平日裡常隱居山野,鮮少見客。
若能得他點撥,實乃幸事。
慕知意神色間微有猶豫,將石桌上擱著的一盤櫻桃往謝宇珩跟前推了推,示意他嚐嚐:“我前段時日不過一時興起,如今已不想再學了。”
謝宇珩拈了一顆櫻桃放在口中:“倒也不只是對弈,城外碧蓮湖如今正是好景緻,阿梨與我說想邀人一道去湖中泛舟。”
“我覺此舉頗好,便邀了馮老先生同往。”
見慕知意不吭聲,只不住的吃櫻桃,連核都不吐,謝宇珩繼續道:“阿梨說她來邀你,怕你不會前去,讓我代她邀你同往,她是你表妹,你們該是親近的。”
慕知意在西山映照的雲霞裡抬眸看著謝宇珩,聽他神色自然的說著這些話,她突然覺得,好似是她多慮了,若是從前,她確實會一口答應謝宇珩,與他同去學棋,而這幾日外面的言語卻讓她有意躲避著他。
謝宇珩一直都是把她當作妹妹一般對待。
坦然,平靜。
慕知意想了想:“殿下代我告訴她,我後日會去的。”
這邊說話間,碧荷已取來了冰袋,上前遞給了候在一旁的小春子,小春子又上前請示,謝宇珩示意他拿給慕知意,道:“你給我打腫的,你來給我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