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跟在白亦從的身後,何漫舟表現得相當沉默。
這座山洞之中藏著何種秘密,早在機場的時候白亦從就已經告訴過何漫舟了,連同白家老爺子曾經講過的晦暗不明的故事,都將有關於“神女的戰衣”的線索展露出來。不出意外的話,等到神女的戰衣重新彙集一處,就是最後與樓蘭小公主大戰的開始。
但是,何漫舟的顧慮並非如此。
她的心間縈繞著無數雜亂無章的情緒,真正讓她不安的是心底昭然若揭的秘密,直覺告訴她,在她的身體之中沉寂著的靈魂,是比樓蘭小公主更為可怕的東西。
甚至於何漫舟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她一路查到了現在,終於即將揭開最終的秘密,阻止災難的發生。還是被兩方勢力推搡著來到了這裡,她即將成為巫族維持千年的災難的犧牲品,親自喚醒某位滅世的神祗,這一切不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只是開啟一切的鑰匙,是召喚神祗的工具,只能旁觀著這一切,卻不能改變任何結果。
而這個神秘的山洞,正是孕育神明的溫床。
大抵是心底想著事情,何漫舟一路上沉默不語,連注意力也慢了半拍,直到走了一小段道路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所謂的“嚮導”早已經不知蹤影了。
何漫舟用短短几秒鐘時間回憶了次仁格桑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時候,想起的卻只是一片空白。
方才在山洞的入口.交代完情況之後,那個藏族少年還說了什麼呢,之後他有再說過什麼嗎?
記憶彷彿出現了偏差,何漫舟居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次仁格桑?次仁格桑.......”
何漫舟急急地喊了幾聲,可是並沒有人回答她,周遭唯一的回應只有迴盪在山洞之中的縹緲迴音,夾雜在持續不斷的單調水滴聲,無形之中透露著說不出的詭異感。
“不用再叫了,小舟。”
“怎麼?”
白亦從將手臂按在何漫舟的肩膀上,不著聲響地示意女孩子冷靜下來,等到何漫舟的情緒稍微平靜之後,他才不緊不慢地解釋起來。
“次仁格桑根本沒有想過在山洞之中替我們指路,他只不過是想要把我們引到這個山洞而已。之後的事情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他也沒想過要管,此刻的不在場更是顯而易見。”
“不是,這事不對勁啊,”何漫舟稍微想了想,連忙問道,“白亦從,你想想,次仁格桑連這個山洞都不敢進,明顯就是趨利避害嘛,那我們不是被他騙了嗎?還有你也不對勁,既然看出了次仁格桑有問題,為什麼還要順著他來,明明應該壓也把他壓進來的吧,作為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他總不至於再留後手,怎麼著也不應該讓他提前跑路吧.......”
“在進入山洞之前,我不是告訴過你,不必再問下去了嗎?”
“對啊,我話還沒說完,就讓你給拉到山洞裡來了。”何漫舟小聲嘀咕了一句,素來情緒分明的臉上,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還不如那會兒多問問呢,保不齊就能早點知道次仁格桑在給我們下套,不至於被他耍得頭頭轉。”
“事實上,次仁格桑的態度已經很明白了。”
對上何漫舟明顯帶著疑惑的目光,白亦從沒有再繞彎子,當即說了下去。
“在山洞入口時,次仁格桑提到的那位女孩子,想必就是巫族聖女了,在什麼情況下你才會把最為重要的人託付給旁人,而不是親自處理?”
“當然是我沒辦法做這件事的時候。”
對上白亦從目光裡的預設,何漫舟順著這番話想了想,終於有點理解整個事情的經過了。
合著次仁格桑早在沒有進入山洞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的態度洩露出來,或許是出於對巫族聖女的關切,又或許是因為一瞬之間的於心不忍,他那時候明顯說的多了。
何漫舟當時沒有想得這麼深遠,更沒有去深究次仁格桑言語間的真正含義,但是白亦從卻把一切聽得清清楚楚。正是因為看出了次仁格桑心底的小算盤,白亦從迅速在腦海中將諸多線索串聯起來,所以他才幹脆順水推舟,沒有繼續盤問下去了。
然後,便是現在的局面了。
想通這些事情之後,何漫舟深感自己跟白老闆的思維差異,並油然生出了些許敬畏感。她一直自詡我行我素,從來都是敢想敢做,很少考慮後果,因為這樣的性格,老何當時沒少教育她說凡事需要多去斟酌,何漫舟也深以為然,知錯不改。
誰知遇上了白亦從,何漫舟才知道什麼叫做小巫見大巫。
原來以身犯險也會互相傳染的嗎?
何漫舟早前就看出次仁格桑很不靠譜了,一個連小事都會算計旁人,為了收取不義之財搞出那麼一件裝飾“豪華”的民宿的人,怎麼可能在有關於巫族的事情上毫無準備呢?
即便是何漫舟這個懶得窺探人心的人都明白,在沒有摸清次仁格桑的真實目的之前,跟隨他攀登卡瓦格博峰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風險。可是白亦從偏偏表現的相當篤定,彷彿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何漫舟也就下意識地選擇相信自家男朋友的判斷了。
之前何漫舟還當白亦從有著什麼後手,誰知道白老闆的對策居然就是將計就計,以不變應萬變啊。
明知道次仁格桑把他們帶到這座山洞有問題,倒是一個敢去,一個敢來.......
何漫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白亦從這位爺太過有信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還是該為他們之後即將遭遇的危險表示擔憂,進入這麼一個有去無回的地方,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