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出水素蓮般純淨的阿姊徹底迷失了心智,給樓蘭古國帶來了無止盡的殺戮。而剩餘的神力滋養出花魂,花魂糾纏著選擇了當時的黑聖女——夏眠,將她變成永生不滅的可怖怪物,兩位聖女的純潔無垢就不復存在,成為了毀天滅地一般的可怕鬼魅。
黑聖女和白聖女宿命一般的對峙也隨之開始,從那時延續至今千載歲月,仿若沒有辦法解脫。
而在這場浩大的對峙之中,夏眠又是身處何處。
她的手上就沾染了血腥,那是從小跟她一同長大的阿姊,如若斬殺的僅僅只是殺害樓蘭民眾的怪物,是那個沒有意識的殺戮機器,那麼夏眠不至於記到現如今。可是即便她再如何不願意承認,依舊躲不開夢魘一般環繞在腦海中的幻影。
她分明記得,當長劍貫穿阿姊的身體時,她看到的是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那分明是意識清醒的阿姊啊。
.......到了現如今,現如今。
難道這一切還要重新經歷一遍嗎?
千絲萬縷的思緒糾.纏著樓蘭小公主的心神,她原本就不夠堅決的內心愈發動搖,幾乎快要持不住瘋狂生長的花枝了。而在她的耳畔迴響的,是白語秋伴隨著命令的語氣。
“阿眠,事已至此,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
何漫舟像是做了一個極為漫長的夢境。
在夢境中她從那座光芒四溢的水晶棺中拿出了一柄玉如意,然後她的記憶便出現了恍惚,伴隨著從壁畫上甦醒的降世神祗一起,漸漸跟阿玦的過去融合了。等到她睜開眼時,哪裡還有雪山和山洞,入目所及的分明是漫天黃沙,她曾經在夢境之中看到的景象盡數幻化為真實,樓蘭古國盛況之下的文明在千年之後重臨於世。
“我還是我,你還是你嗎?”
“這不重要了。”
何漫舟在心底無聲問著,回應她的是輕柔的語氣。
阿玦坐在純白的巨石雕琢而成的石階旁,她纖細而白皙的脖頸微微垂了下來,柔順的髮絲遮蓋著她的面容,薄薄的面紗覆在她的臉頰旁,連神色都變得隔雲隔霧。
那是多麼美麗的女孩子啊。
直到此刻何漫舟才忽然意識到氣質對於一個人來說有多麼重要,那分明是自己的肉身,但此刻卻展露出了截然不同的氣質,往昔何漫舟慣有的靈動可愛褪去三分,盡數轉變成為端莊自持,即便是說著最為殘忍的話,她也顯得輕言細語到近乎於溫柔。
“這一切會結束的,因為我已經醒過來了。”
.......原來所謂的藉著她的眼睛感受一切,居然是這個意思嗎?
早前那雙碧色的眼眸沉睡在身體內的時候,也是這樣在無形之中看著事態的發展,藉著何漫舟的眼睛默默感受著事態的發展,卻並無辦法阻止嗎?虛空之中傳來了縹緲的聲線,何漫舟看到阿玦的唇角浮起的笑意,仿若帶著運籌帷幄一般的篤定。
黃沙漫天之間,連炙.熱的風都停滯了。
何漫舟看著阿玦操縱著自己的身體一步步朝前走著,最終停在了正中央的神廟前,那正是樓蘭古國的祭祀神廟,一切悲劇誕生的地方。她立在神廟之前,傾身來拜了三拜,於是神廟迸射出了耀目的光芒,天地之間只剩下了足以灼傷人眼的金色。
在金色光芒最盛那瞬間,那座直聳雲霄的通天塔終於浮現於世。
不過轉眼之間,肅穆的畫面徹底崩盤。
短暫平和的假象在狂風降臨的那一刻驟然被撕碎。鋪天蓋地的黃沙吞沒了眼前的景象,沙礫掩埋了目之所及的一切。這樣的變故太過突然,以至於何漫舟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眼看著神廟的輪廓被無止無盡的風沙包裹,傾倒性壓下來的沙暴侵蝕著廊柱,像是要將一切徹底掩埋。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誦經聲迴盪著,無時無刻地侵蝕著神經。
隔著海市蜃樓虛幻的霧氣,何漫舟看到刺眼的金色光芒之中,漸漸浮現出一個縹緲的身影。那位身裹紗幔的女孩子從通天塔的廢墟上走了過來,她赤.裸著雙足,腳踝上繫著金色的鈴鐺,隨著輕盈的步伐,黃沙之上盛放起了妖.嬈而悽美的曼陀羅花。
“真沒想到最後是這樣的局面,我原本沒有想要親自動手的。”
女孩子的聲音帶著動人的嬌嗔,語調近乎於輕柔。
阿玦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在神廟前,而那個女孩低低笑了起來。
“但是容器,就該為大局犧牲,對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