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讀罷,晏明將它燒了個乾淨,老眼中倒映著火舌吞噬它的一幕,連帶著像是將他拋舍不下的一些東西也被燒成灰燼。
再起身,他渾身輕鬆,靜待柏雲到來。
一盞茶後。
“扣扣.”
“師尊,徒兒到了。”
晏明用拂塵掃了掃身前蒲團,嗓音溫和:“進來吧。”
推門聲響起又落下,柏雲徑直行至晏明替他準備好的蒲團前,正準備落座下,晏明卻突然出聲叫停他:“右腿如今可有什麼不便?”
見柏雲神色僵硬,晏明輕笑一聲,將他早在見到他的第一面便發現端倪一事說出。
“你當真以為,你能瞞得過為師?”
柏雲將頭垂的很低,內疚道:“抱歉師尊,徒兒不是有意瞞您的,只是怕您知曉了後”
“知曉了後什麼?擔心麼?”晏明打斷柏雲,嘆氣讓他坐下。
他抬起老眼和柏雲對視,眼中滿是慈愛:“小云,你如今已經和柏家斷絕了關係,便等同於是無父無母了,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為師如今也算是你半個父親了,這些事你不和為師說,還能和誰說?”
柏雲從前在柏家,從未在他父親身上享受過父愛,也並不知曉它該是什麼模樣。
而如今看著晏明眼中的擔憂,他卻突然明白了。
右腿被廢的事情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小事,儘管現如今有了天藕替他重組了右腿,他用起來也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可到底,他真正的右腿已經沒了,也切實感受到弱小在靈界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他握緊右拳,眼眶有些發紅,嗓音非常沙啞:“右腿沒什麼不便之處了,只是那日的情形卻總會在某個午夜夢迴重現,將我驚醒。”
晏明看出柏雲開啟了一角心牆,滿意頷首拍了拍他右肩:“能銘記住這事,便說明是你個有心氣的孩子,不甘就這麼被欺負了一回,這對目前的你來說,很好。”
“有了怨氣,才會有繼續往前走,往上爬的動力,若一直過的安穩,沒什麼危機感,那對你來說才是致命的。”
言及至此,晏明擼起雙臂的衣袖,讓柏雲上手摸一下。
“師尊?”他有些不明白晏明的意思,晏明卻示意他去摸。
沒法,他只能伸手照做,摸了上去。
這一摸,感受著入手的那種怪異手感,他才明白晏明意思。
之前他在靈界給自己清洗右腿時不知摸過它多少次,最是清楚它的手感。
用它製成的右腿,肉眼上看起來雖和正常右腿並無差別,摸起來,卻還是比它要硬上許多。
整體的手感,就和藕很像。
“您的雙臂.”柏雲詫異收手,有些難以置信。
晏明卻非常淡定地將擼起衣袖放下,點了點頭:“就是你想的那般,為師和你遭遇過同樣的事情,所以也更能理解你的心情,不過對比起你,為師當年遭遇此事時,天藕還不是那麼好拿到。”
言下之意,他經歷的斷臂之痛持續了很長時間。
“但是怎麼會,您先前不是說,您從未去過靈界嗎?”
柏雲的話逗笑了晏明,他看著眼神中餘留一些清澈愚蠢的青年,搖了搖頭:“這話自然是誆騙你的,不若你以為,為師手中為何能有連線修真界和靈界的通訊玉簡,你當真以為,是接引人好心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