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幾個已經回過神來的官員都皺起了眉頭。
他們之中未必人人都擅長書畫,卻必定都是看過不少好畫的,他們知道一幅好畫應該如何佈局。
好畫當然可以留白,但那個位置……若是當真空著,這幅畫的意境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到底還是年幼,駕馭不了這樣大的格局吧?有人在心中這樣評價道。
阮青枝沒有讓他們等。
右手一揚再一抓指間已換了一支筆。這一次沒有再似先前那般細緻勾勒,而是直接以淡墨潑於紙上,微側筆鋒稍作描補。寥寥幾筆過後,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穿破雲層,翱翔於九天之上。
瞬間,陽光灑下,人間一片光明燦爛。
圍觀眾人的視角分明仍在高山之上,但適才那種清冷寂寞之感奇蹟般地消失不見,畫裡畫外日光燦爛,暖洋洋。
一些年幼的孩子忍不住齊齊搓了搓胳膊。
奇怪,剛才明明骨頭縫裡都發冷,怎麼眨眼之間又不冷了?
孩子們不懂,那些見多識廣的老大人們卻不由得相顧駭然。
一幅畫……不,不是一幅畫,是一幅畫中的寥寥幾筆竟能影響在場所有人的感官,這……
即使是傳說中那些畫技通神的人物,也未必能到如此地步吧?
霎時,一片譁然。
此時完完整整地見證了一座人間的誕生,已經沒有任何人敢來質疑阮青枝擅長作畫這一點。
眾人心中只剩一個念頭:這個女孩子,是鬼還是妖?
無論如何絕不可能是神仙了。畢竟她是煞命,她妹妹阮碧筠才是祥瑞的鳳凰。
等等,鳳凰?
古大人他們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畫上,看著那隻翱翔於九霄之上的鳳凰,心中駭然。
鳳凰凌空,給蒼涼冷寂的人世帶來光明和溫暖。這幅畫,應該出自天定鳳命的阮碧筠之手才算合情合理啊!
莫非這個妖女野心勃勃,竟是要來搶自家親妹妹的鳳命?
這就太可怕了!
當然也並不是每個人都這樣想。
在場眾人當屬太后心裡想的最多。自從那日聽到阮青枝喊出那句“我才是天定鳳命”之後,她的心裡就一直犯著嘀咕,此時更是翻騰如這畫上的山嵐。
太后本是愛畫之人,但此刻她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幅畫,而是細細地端詳著作畫的阮青枝。
她很清楚阮青枝的面相遠不如阮碧筠的好,也見過阮青枝破口大罵撒潑打滾的樣子。可是此刻看看這幅畫再看看作畫之人,她實在沒有辦法將這個女孩子同“煞命”聯絡起來。
再看阮碧筠,那張大貴之相的臉早已被恨意扭曲,日影下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怖。
太后心中疑惑更深,下意識地又向前走了兩步。
而此時阮青枝仍舊沒有理會喧譁的眾人。她重新換過一支筆,蘸了濃墨伏在桌案上開始細細地寫題跋。
隨著那一粒粒小字跌落紙上,人群中再次起了一片轟響。
這字?
這字!
眾人亂亂地起身回頭,重新去看古大人帶來的那幅字。
越看越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