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邈口中嘖嘖了兩聲:“譚家小二的父兄委實太不像話了些,自家的兒子出了事,不說奔走罷,好歹也該憂心憂心,他家那兩位,怎的好似要著急忙慌和自家人撇清關係似的。尤其是譚澤那老爺子,當庭便說甚麼‘有子如此,家門之大不幸矣’,教譚小二聽了不寒心麼。若是出來了,今後和一家人又該如何過活?”
餘靖寧在心裡默默嘆氣,雖說自家處境危險,但好歹自家人是站在同一條線上的,自己背後是自家人,絕不怕身後出事。可譚懷玠這,連自家人都不和自己一條心,該是多難捱啊。
原先還勸自己要冷靜,要三思,要給自己留條退路,真不知道他這一腔孤勇是哪裡來的。
他搖搖頭:“譚家老爺子我不想見,他那個大哥到還可以見上一面,不知能不能說通。”
高邈就立即站起來了:“寧哥兒說得對,必是要去一趟的,我同你一起!”這廝說好聽了是行動力極強,說難聽了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當即喚了自己的心腹小廝過來,吩咐道,“你去同三奶奶說了,就說我有事,今晚未必能回家,她不必等我,自己先睡了便是。”
那小廝點頭稱是。
高邈立即跳了起來,對著譚懷玠道:“走走走,寧哥兒你剛好也出了門了,也不必回府了,咱們現下就逮那譚大郎去!”
說罷推著餘靖寧就往外走。
餘靖寧被他猛然一搡,踉蹌了兩步,但很快就站穩了。
連方才的悽惶都壓下去了許多。
幾個少年疾步朝外走,餘靖寧有心道謝,卻又覺得方才已經道過謝了,再在人家耳邊嚷嚷恐是不大好,於是只好與他拉扯些閒話。
“你如今常常不得空,尊夫人怕是要辛苦許多了。”餘靖寧道。
“哎呀。”高邈抓一抓耳朵,嘴角一撇很不屑的樣子,眼裡卻是帶著笑的,“女人家,麻煩!一日不見就要哼哼唧唧,你說咱們也不是那書香人家,鬧個甚麼‘如隔三秋’啊。”
說著說著,連嘴角那一點不屑都掩去了,全然成了一副笑模樣。
餘靖寧在心裡嘟囔,他就不該提這茬兒,這傢伙跟譚懷玠提起陳月蘅一個德行。
想及此處,心裡卻生了些別樣的感受。
不過是提起一兩句,便能忍不住要掛著笑,這究竟是個甚麼樣的感覺?
餘靖寧很難想象,除卻年紀小的緣故,也是因為他清楚,自家娶妻恐怕比嫁女兒要難得多——娶個高門要惹得上頭人不快,覺得他家結黨營私,可若是隨便聘個小門小戶的女兒,別說他家了,皇家在百官面前,面子上都掛不住。
可是說起嫁女兒……
他真的,要把餘知葳往火坑裡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