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不愧是我。
正感慨著自己的小腦袋瓜真是聰明過人,眾人已經到了宮門外。
宮門外的長街兩旁熙熙攘攘站著等候一睹神使真容的百姓,宮門前,奉仙宮闔宮眾人整齊而立。
長街拐角處迎面而來兩立羽幡旗,執旗的兩名侍從一身白鶴道服,玉冠束髮;其後兩名提燈道童,再其後兩列青袍道服的侍衛負劍騎馬而行,甚是張揚威風。
張嬤嬤小聲叮囑道。
“都站好了,神使大人的車輦到了。”
聽到這話,原本竊竊私語的眾人頓時息了聲,眼觀鼻息立在原地,依規靜候。
不多時,隨著百姓潮浪一般高喊“神使大人”的朝拜聲,車輦緩緩行至宮前。
原本立於宮門前的眾人垂首退去,秩序井然分成兩撥立於宮門兩側,清出一條道路。
隨著車輦而過,眾人垂首跪地迎接,趙玉嶼學著眾人的模樣也跪了下去。
一時眼前只能看到緩緩經過的皂底黑靴,青袍衣襬,噠噠馬蹄。
巨大的車輪壓在石板地上徐徐而過,瞧著便有半人高。
趙玉嶼為了冒尖,腦袋上的發包本就比旁人要重許多,長時間低著頭髮包朝前傾,又壓得脖子痠疼。
她怕好不容易做好的髮型亂了,稍稍抬了抬頭。
一抬眼,正好看到經過身旁的雕花馬車。
八馬拉駕,車輦不同尋常方正,而是用整塊小葉紫檀雕製作成圓盤行,其上覆通透白玉雕刻成立體雙羽鶴環仙的底座,將座駕環繞其中。
底座之上,白褐相間的鹿絨皮毯鋪滿長椅,四角雕花蓮蓬柱垂下粼粼鮫紗。
其後隱隱可見一人。
那人身著祥雲浮鶴繡金紫袍,原是仙氣飄飄的清俊裝束,可他肩披白鶴羽垂紫珠大氅如同羽翼,長髮並未似尋常道士玉冠高束,而是如綢緞垂落而下蜿蜒流水般披散在鹿絨皮毯上。
一側長髮編起長辮合於耳畔後順在胸前,耳上彆著鶴羽金流蘇耳掛,左耳則垂掛紫珠長耳串。
他整個人慵懶靠著椅背,一條腿彎起,祥雲白底繡銀紋靴隨意踩在奢華的絨毯上,一隻手覆著膝蓋,另一隻胳膊抵著長椅彎曲的把手,手腕支起略歪的腦袋,修長清峋的手指上套著碩大璀璨的紫藍寶石戒指和手腕處露出的兩道紫玉珠串格外醒目,極盡奢靡。
比起出塵絕世的修行道士,他更像是鐘鳴鼎食的王公貴族。
忽而一陣長風吹過,輕紗飄然,露出側臉。
趙玉嶼怔在原地。
那是張一眼便讓人難以忘卻的臉。
一半在馬車的陰影中,一半籠罩在金燦的陽光裡,光影交錯下,側臉的邊界被灑落的陽光描摹出金色光暈,從額頭到鼻樑,沿著薄唇延伸至鋒利的下頜,勾勒出完美的輪廓。
旁邊騎馬的青袍侍衛似乎同他說了什麼,他的唇畔微微揚起,纖長濃密的睫毛隨著眼眸低垂,在溫柔和煦的陽光中如同碎金蝶翅,攪擾一池春水。
十八歲正是少年青澀和成年硬朗交融的年紀,這一笑讓他孤冷疏離的氣質添了一絲柔和,金燦的陽光下如同神祇臨世。
趙玉嶼怔怔望著他,一時忘記了周遭,只耳邊似乎響起原著中那首對子桑的詩讚。
悠悠白雲載,有鶴瑤山來。
落化羽人行,一鳴萬世驚。
那便是撫鶴神使子桑,連日光都格外偏愛他。
“神使大人,刺客已經抓到了。”
青袍侍衛驅馬靠近車輦,低聲恭敬道。
龐然奢華的雕鶴垂紗車輦上,少年白如蔥玉的手指溫柔撫摸著窩在身旁安然輕寐的白狐,唇畔微揚,聲音悠然風清氣朗。
“剁碎了,餵給孩子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