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婕說的這些傅晨暉都知道，還有一些她沒說的傅晨暉也知道。

比如，辛國繁在第二次離婚後頹廢了一段時間，然後就漸漸收心不再過於沉迷酒色，兩年後又和李清復了婚，兩人談不上恩愛，但還算相敬，夫妻關係也一直維持到現在。

再比如，李清曾經來蕪縣看過傅婕。

她們之前並不相識，但是那場離婚海城人都知道，李清很欣賞她不委曲求全的品性，後來曾找人去她任教的學校瞭解過資訊，知道她老家住哪。

在傅晨暉五歲時，李清和朋友去隔壁市爬山，就順道過來看看。

李清當時到了鎮上，稍微一打聽，就聽到許多關於傅婕的流言蜚語。

原來，傅婕當年離婚後回了老家，沒多久肚子就大了，周圍鄰居雖然不清楚具體情況，但都猜測她被有錢老公甩了，就連孩子人家都不想要。

這種事在九十年代的農村並不光彩，挺惹人閒話的，只要有人提到她就會嘴碎說道一番。

李清本意並不想打擾傅婕，打算暗中看一下她現在的生活就好，卻沒想意外發現了傅晨暉的存在。

當時的李清既感到震驚又有些慌張。

她不清楚辛家如果知道孩子的存在會怎樣，辛國繁又會怎麼做。但同時她心底又更佩服傅婕，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流言和壓力。

帶著這種複雜又矛盾的心情，她和傅婕見了一面。

兩個女人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但都對彼此的名字不陌生。

李清看著眼前清瘦卻溫婉美麗的女人，心頭百感交集，幾次都欲言又止。

她不開口，傅婕也不主動問，就當做是普通的上門客人來招待，給她倒了一杯茶，微笑著說：“這是我們當地自產的茶葉，味道比不上外面的好茶，你將就一下嚐嚐看。”

“謝謝。”李清接過茶看了一眼，然後低頭輕輕抿了一口，“色澤翠綠，清香鮮醇，很好的茶。”

傅婕聽了評價只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兩個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屋裡的氛圍也有些沉悶和壓抑。

直到喝完一杯茶，李清才抬頭看著她，終於開口：“當年為什麼不告訴辛家這個孩子的存在？”

同樣身為女人，又有過相同的境遇，她知道傅婕這些年有多不容易。

“離婚後才知道的，也沒必要再徒增大家的煩惱。”傅婕說話的語氣慢條斯理，臉上的表情也從容不迫，看不出一點抱怨或者懊悔的神色。

李清自認是個端莊得體的女人，可當年和辛國繁離婚後也曾怨恨過，即便辛家給了她一大筆贍養費。

可眼前的這個女人離開海城時孑然一身，什麼都沒要，如今依然活得寵辱不驚。

其實不然，她不知道傅婕心裡也有怨氣。

她怨那個男人的背叛和辜負，但是她不會表現出來，更不願意自己在人前露出如此不堪的一面。

“如果當初你知道自己懷孕了，還會和他離婚嗎？”李清沉默半晌後忽然輕問了這麼一句，眼底也浮現出複雜的神色。

傅婕抬眼看著她，很認真地回道：“會。”

她從小是看著父母相濡以沫的感情長大的，母親去世後，父親才剛不惑之年，卻從沒有動過再娶的心思，心裡始終惦記著母親。

所以在傅婕的心裡，男女感情從來都是堅貞純粹的，一旦有了汙點就怎麼也抹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