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談道:“對了,還有裴某的貼身護衛裴縣的去向,尚書大人現在也該想到了吧?”
裴家第一高手碧落神秘趕到裴談身邊,裴縣卻一去不返,加上荊婉兒早在那時候就離開長安,這一道一道圈成了一個網,就網住了宗楚客。
宗楚客渾身冷顫,再到雙手劇烈抖起,他忽然抑制不住吐出一口血,旁邊的黑衣人立刻道:“大人!”
宗楚客怎麼都不願想那個過程,“即便沒有那賤婢…老夫今日,也照樣能殺掉你們,然後、…在韋相的面前,隨便編一個罪名,就讓你裴氏、和這酒樓化為烏有…”
他已經像個惡鬼,盯著裴談,咬住皮肉,至死不放。也算是為他的兒子,報仇。
裴談目光已經變得幽深:“尚書大人可以大開殺戒。但我裴氏盤踞河東多年,大人想靠著隨便羅列的罪名扳倒裴氏,怕是絕無可能。而待裴氏毫髮無傷,大人若殺了裴某,往後大唐天下,韋氏會不會為了大人一個外姓之人,與我裴氏百年基業為敵、…大人,裴某勸你三思。”
河東裴氏,博陵崔氏,大唐韋氏。
韋氏現在是大唐之首,因為大唐皇后,大唐丞相,都姓韋。
可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就在約莫幾年前,這天下,都還不姓韋呢。
七宗五姓,關中四家,每一個世家都擁有均衡的實力,誰都是百尺大樹,根深不動,宗楚客位居一品尚書,還有韋氏撐腰,可那又如何,即便他這個尚書真是姓韋又有何用,韋氏會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紈絝子弟的死,和他堂堂河東裴氏成為不死不休的宿敵嗎?
簡直是因小人,而失天下。
說到底,宗霍的命,從頭至尾,都只有宗楚客一個人才真正在乎罷了。
裴談慢慢從桌前站起,目光卻遠眺窗外:“大人,此刻,梧州的信鴿,應該來了…”
聽到梧州二字之後,宗楚客彷彿失去了所有支撐,他口角流出的血,將他整張面孔,染的分外猙獰
。
“裴談,你年紀輕輕,才是真的惡魔。”他慢慢說出這句話。
裴談慢慢望著宗楚客:“今日之果,本來就是該註定的,只不過尚書大人偏要逆天而行,才會有了今日之絕望。”
而他們父子此時體會的絕望,又何嘗不是那街頭被踏死的漁夫父女,一早便體會得到的呢?
真的有一隻雪白信鴿,停留在了窗框上,這扇窗戶,正是裴談剛剛開啟的。
裴談望著信鴿,這千里而來的信鴿為何會停留在望月樓,自然也是一早準備好的。
“尚書大人,不想最後看看令郎,傳來什麼訊息嗎?”
宗楚客跌跌撞撞,一名黑衣人長刀劃過,取下信鴿腿上的信筒,開啟謹慎地遞給宗楚客。
宗楚客開啟信箋,看著上面早已乾涸的字跡:公子病重,請大人急尋名醫,至梧州為公子看診…
這最後的訊息,也透著最後應有的不詳。
裴談幽幽地道:“此信寫就,半月已過去了。令郎千里迢迢奔波逃命,卻還是命中該有一絕。”該死的人,怎麼能不死呢?何況還是大理寺加蓋金印,早已判定了死刑之人。
宗楚客目光已失去焦距,他老來得子,命中有劫,你若不能成聖,便只有墮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