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有完全適應過來,所以視線有一點模糊,看不清楚那片淡淡的霧氣。那片霧氣在我眼前漂動著,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片霧氣到底是什麼,但很短時間裡,我陡然反應了過來,這片霧氣,是班達察多還留存在世間的一部分意念。
這些意念,本來隱藏在我身上,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察覺過,因為我沒有察覺的機會,一直到今天,我的意識轉移到了句號身上的時候,班達察多隱藏的意念才顯露了出來。
我本來應該驚慌失措的,因為我不知道班達察多的意念突然出現,會不會產生什麼很嚴重的後果,可是,我卻出奇的淡定,面對著班達察多的意念,我像是面對著一股從面前吹過的微風。
“結束吧,該結束了。”我彷彿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很多事情,陸放頂,趙三元,我父親,包括張莫莫他們身上的人臉詛咒,其實都和班達察多的意念有關。班達察多一天看不到這個大事件的終結,人臉詛咒就不會消失。
這其實是一個死結,越是找不到終結大事件的辦法,班達察多就越不會放棄,他越不放棄,陸放頂他們的狀態就越糟糕。
如今,我想把這個死結完全開啟。
意識是無聲的,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樣和我對話。我的心越來越平靜,非常平靜,好像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坦然,淡定過。
“你為了你的國家,你的族人,奮鬥了這麼久,堅持了這麼久,即便死去了,還是不肯放棄,我很佩服你,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或許不多,你做到了,對於象雄人來說,班達察多其實是他們的英雄。”我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霧氣,說道:“可是,尋找你的家園,不是一個人兩個人所能做到的,你把那些人硬牽連進來,我並不贊同。”
霧氣在眼前緩緩的漂浮,我相信,班達察多的意念雖然不能跟我交談,但他一定知道我現在所表達的意思。
事實上,我應該厭惡班達察多,歸根結底,我父親的死,和人臉詛咒有關,班達察多是人臉詛咒的始作俑者,如果說是他謀殺了我父親,這也並不為過。
但我現在已經沒有怨恨的心了,怨恨,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我的父親,生我養我的父親,就死在人臉詛咒之中,可我不恨你,真的不恨。”我繼續平靜的說道:“你的命運是這樣,你接受了命運,我父親的命運是這樣,他也要接受。我不恨你,我依然會走你沒有走完的那條路,走進這道大門,去解決這件事。在此之前,我有一點私人的事情需要處理,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食言。”
煙霧繼續緩緩的漂動,就彷彿一個人,正在慢慢思考。
班達察多在這件事上,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他只剩下了一縷意念,就算這縷意念很強,可以形成詛咒,但進入大門以後,僅憑一縷意念是沒有用的。
“你現在最該做的事,就是安息,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句號的感染,我突然也有了一種毫無來由的自信,我自信,我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煙霧又晃動了一下,如同在思考。
“安息吧。”
譁......
或許是我的話打動了班達察多,也或許,他自己在千百年的遊蕩中也疲憊到了極點。在得到我的確鑿保證之後,那團淡淡的煙霧,果然開始消散。
煙霧消散的很慢,這是班達察多留在世間的最後一縷痕跡,他很不甘心,也很不捨得。不過,他知道我說的是對的,他需要安息。
煙霧漸漸的消散掉了,我眼前變的空空蕩蕩。該走的人,已經全部走了,現在只剩下我自己。
我做好了打算,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我先離開了大門空間,到深淵的上方,然後找到那兩個蹲守的人。這兩個人其貌不揚,但心裡特別明白,看見我現在的樣子之後,兩個人沒有任何的訝異,對我還是和之前那樣客氣。
“來,幫個忙。”
我帶著他們兩個來到了大門空間,三個人齊心協力的小心運回了父親的遺體,還有我丟下的那具慘不忍睹的軀殼。等到遺體搬運上來之後,我對那個負責開車的司機說:“咱們還要再回內地一趟。”
“我也覺得,是該回去一趟。”司機咧嘴笑了笑:“有人在等你。”
我們一塊兒離開旦猛,兩個人似乎對現在所發生的餓一切都有準備,他們準備了專門用來裝遺體的袋子。袋子密封性很好,在這種天氣裡,即便不斷的及時補充冰塊,也很難保證遺體不腐爛,氣味只要不飄散出去,問題還不到。現在沒別的辦法,只能這樣湊合著。
司機開車離開了旦猛,為了節省時間,他們兩個人輪流開車,一路都沒有停。到了晚上的時候,我們到了那個叫做巴克郎的小鎮附近。
巴克郎,對我來說,可能是這場夢開始的地方,我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瞎三兒當時把我從內地叫到巴克郎,然後找到了那個土洞墓。
“夥計,繞一下路,咱們先到那邊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