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往丫鬟那瞧了眼,丫鬟立馬就上前扶住了宋橫波的手,暗中使了勁,將人往裡帶了幾步,宋橫波驚怒的轉身,就瞧見自個丫鬟低眉順眼的,平日半分的機靈勁都沒了。
“四姑娘。”良玉的聲音自身後悠悠響起,在這般森涼的夜中,讓宋橫波心頭一跳,她回頭,就見良玉站在他的身後,唇角噙了一抹笑,“還望您知道,如今掌管府中內務的是七姑娘,而侯府中當家做主的是大公子,是七姑娘的同胞兄長,而您只是一個庶女罷了。”
“若是七姑娘哪日想開了,不想要您這麼一個庶姐了,你覺得你在府中的日子是比如今好過了,還是比如今不太好過。”
見著宋橫波依舊不為所動,甚至是怒火衝冠的模樣,良玉繼續笑道:“再說一句大不敬的話,四姑娘您如今唯一的倚仗也不過是老夫人罷了,可如今老夫人年事已高,您覺得老夫人能護您多久了?”
說著,良玉將她往祖祠裡輕輕一推,“今兒,四姑娘就好生想想奴婢的話吧,千萬不要白白浪費了這般好的機會,希望明兒四姑娘能有所收斂。”
“奴婢,告辭。”良玉對著宋橫波一福身,便面無表情的將祖祠的大門給關上。
她先前是跟著老侯爺伺候的,自然知道老侯爺對這麼一個庶女到底是有多不喜,連帶著她對這位庶出的姑娘,也十分不喜。
宋橫波被她氣得發抖,卻又無可奈何。
丫鬟沉默著繞到她身後,將她將綁在手腕上的布條解開,手腕剛一活動,宋橫波一腔怒火無處發洩,便直接轉身一掌扇在了丫鬟的臉上。
她盛怒之下,又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丫鬟那張俏麗的小臉頓時就紅腫起來。
可她卻仍然覺得十分不解恨,又罵了一句:“廢物。”
丫鬟紅著眼微微垂了頭。
祖祠中燈火黯淡,唯有夜色長衡。
將宋老夫人和宋橫波的事給解決完之後,宋以歌便立馬帶著夜三又回了清風院。
她回去的時候,綠珠已經給謝景重他們找了一間空的廂房出來,一盞幽暗的燭火擺在桌案上,上面還鋪著一張輿圖。
她幾步走過去,站在了謝景重的身邊:“這便是兄長失蹤的那個地兒嗎?”
謝景重應了聲,不知從哪折了一根樹枝過來,在他的輿圖上畫了一個圈,那圈是在一處山中,臨近金陵城郊的一處青山,旁邊的幾處青山還挨著些供給出家人修行的庵堂。
宋以歌一路趕來,滴水未進,如今正是口渴,她瞧見擺在桌案上的茶壺,也顧不得裡面的茶水是否已經冷卻,直接倒了一盞便咕嚕咕嚕的灌進了喉嚨中,末了才道:“兄長好端端的,為何會跑去這麼個偏僻的地兒?”
綠珠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了。”
宋以歌轉頭看向謝景重如玉的側臉,語氣稍稍放柔了許些:“不知此事謝公子如何看待?”
謝景重認真的瞧著他畫出的那個圈,眼也不抬的說道:“既然姑娘心中已有了主意,又何苦問我?”
聽見她的話,宋以歌微微笑了起來:“這麼說來,謝公子也是同意我趁夜搜山咯。”
“淮陽候身子病弱,可不是尋常男子經得住山間夜裡的寒涼,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我已經不太抱有希望。”謝景重直接說出他心中最壞的打算。
宋以歌深吸了一口氣,謝景重所言又何嘗不是她所擔憂之事,兄長身子骨根本無法在山間撐上這般久,更遑論如今還是臨近初冬的時節。
可是,無論如何他們總是要試上一試的。
宋以歌捏緊了輿圖的一角,沉思半響後,終是下了最後的決心:“夜三,清點人數,隨我進山。”
謝景重微微一嘆,隨後說道:“走吧,我與你們一起進山,好歹也有個照應。”
宋以歌有些疑惑的扭頭看去,見著謝景重一派認真的模樣後,眉眼鬆動輕聲一笑:“此事已經麻煩謝公子良多,如今竟然還要連累謝公子與我們一同進山,如此大恩以歌實在是無以為報。”
稍一停頓,她又接道,“世人皆言,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兄長得謝公子這麼一位摯友,此生足矣。”
謝景重笑著搖頭:“你都誇得我不太好意思了。”
“你將府中的事在交代一下吧,我們或許後日才會回來。”
宋以歌笑著頷首,領著綠珠便出了屋子。
如今天氣已經漸漸轉涼,不知何時竟然又下起了朦朦的細雨,燈暈下那些密密的細雨織成了一道雨幕,將此間風景全然覆蓋。
在廊下站了一會兒,飄進來的細雨便濡溼了鬢角的碎髮,她毫不在意的往後一撩,說道:“可都記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