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讀過一首詩,記得開頭是這樣說的,“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那時候我就覺著,女子就應該這樣灑脫一點。若是心上之人變心,就此相決絕,也能給自己留些顏面,何必做那等被拋棄的怨婦,哭天搶地,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跌了自己的身份,多不值得。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那時候,我有阿昭。我深信,阿昭對我的心,哪怕是天地和山水為竭,他也絕不會拋下我。他會一生一世愛我、疼我珍惜我,可後來……
我和阿昭幼年的印象已經很淡了,因為我自幼就被抱養到宋家,被姨母照養,後來姨母去了,我就同阿昭相依為命了。
對,就是相依為命。
我那對沒用的父母,除了曾給予我生命以外,沒有任何價值了。他們甚至被牽連進了黨爭裡,獲罪抄家,讓我這一輩子都是罪籍。
我本應該是一個出身貴重的世家嫡女,卻只能因為父母的罪過,寄人籬下,仰人鼻息。
六歲開始,我就明白一個道理,阿昭是我的保護傘,有他在,這國公府的人就算心裡多瞧不起我,也不得不對我好。
我知道,我這等卑賤的出身連做阿昭的側室都很難,可這又怎樣,我必須努力讓阿昭喜歡我,依賴我,永遠,永遠……
我從六歲開始,就不得不過著察言觀色的日子,生活有多艱苦,誰能明白,誰又能知道?
八歲時,二夫人孃家的侄女來府上,她們都玩笑著,說那女童好看,要把他配個阿昭。
哼,一個小吏家的女兒罷了,就因為她甚是清白就能進魏國公府,她休想。我故意糊弄她去逗弄我的小狗兒雪兒,我知道,雪兒最護食,是絕不讓人搶食的。果然,那小賤人就被雪兒咬了。
她活該,活該!
可二夫人是何等嘴甜心苦的人,打死雪兒的時候,我心裡也很難受。可雪兒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她們誰都不配處置它,因為,它是我的。
阿昭看見我抱著雪兒哭,立刻去找二夫人算賬,為我做主,自此再也不理睬那個小賤人了。
那時候我便明白,只要我受到委屈,阿昭會永遠保護我,心疼我。
後來從假山上摔下來,假逃出魏國公府丟了靈珠的命,讓碧珠爬上了阿昭的床,去見那些同阿昭有了婚約的女人,都是這樣,他愧疚又心疼,對我越來越好,越來越珍惜。
我發覺,阿昭是喜歡我的,是珍惜我的。他不會讓我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為此,他寧可與這天下為敵。
得到他如此珍惜,失掉的那些便失掉也就算了,總歸有舍才有得的。
可這一切,直到沈清容的出現,全變了。
從那份幫著李玉清那個賤人說話的大梁月報開始,阿昭對於我的委屈,漸漸沒那麼在乎了。他變了,他從前肯為了我與天下為敵,可除了沈清容。
賜婚宣旨那天,我哭了一整晚。他賭咒發誓,說沈清容跟雅院裡的其它人一樣都是花瓶,區別只是她擺在正院。
可我隱隱覺著,並不是這樣的。
很快,沈清容就嫁進了魏國公府。
洞房花燭的那晚,阿昭留在了正房。我對著蠟燭,枯坐了一夜。
我不信他跟沈清容是清白的,可他賭咒發誓,我也只能詳細。
果然,沈清容嫁進來以後,才是所有麻煩和厄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