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山很執著,“著實好奇這詩詞若也用白話來寫會是個什麼樣?”
簡寧苦笑,“先生您這是非得讓我難堪了?罷罷罷,你若不嫌我亦不怕,這便吟來。”
她略一沉思,便道:“我有次夢中,曾聽到有人對我吟唱,只覺那用詞甚美,現在便吟來與諸君共賞吧。
你在人群中對我微微一笑,因為這個微笑,我已經等了好久。等待是一生中最初的蒼老,是令人日漸消瘦的心事,是舉箸前莫名的傷悲,是記憶裡一場不散的筵席,是不能飲不可飲,也要拼卻的一醉。”
阿彌陀佛,她實在不會作詩,所以只能厚顏無恥地剽竊一首席慕蓉的詩了,希望她老人家不會怪罪。
氣氛一下變得沉默,簡寧苦笑,就知道啊,古今審美觀不同,哪怕是席慕蓉的作品恐怕古人也很難欣賞吧?
“回首向來瀟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祝枝山喃喃道:“看得透才心如古井,而心如古井卻是人世最深的悲涼。”
他拱手,“不愧是百小生,竟能將通俗字眼發揮到這地步,佩服,佩服。”
“這詩……”
唐寅悠悠嘆氣,“甚是傷感。”
“我只是夢中所得,非我所作。”
簡寧笑道:“不談這傷感事,還是喝酒罷。”
祝枝山微微一笑,也未計較。這等夢裡事也就當個笑話聽聽,估計也是百小生的託詞罷了。畢竟,現在攻擊她的人也不少,問題就出在這通篇大白話了,謹慎些也沒錯。
日子過得著實歡樂,一連十日,三人都是結伴而行。簡寧脫了女裝,全程都是男兒打扮。另外兩人也是藐視禮法之人,自然不在乎那些俗禮。
遊舟泛湖,吟詩作畫,好不自在。看遍常州名勝古蹟,吃遍常州各地小吃,而與兩人同行時,簡寧的書畫也得到了指點,也聽聞了許多世家官場軼事,這十日可以說是她過得最舒心的時候了。
只是好景不長,有相聚就有分離時。祝枝山絕了再考的心思卻沒絕了做官的心思,以舉人選官,家裡已送了信來,說是有些眉目了。
這等大事自然不能耽擱了,當天便是與唐寅返回了蘇州。而簡寧則是得到了祝枝山的名帖,想來等空些,帶著二哥喜兒去蘇州玩玩也挺好的。
唐寅祝枝山走了,日子又變得單調起來。因著之前玩瘋了,都沒碼字,所以這些日子她得多寫點了。畢竟讀者熱情,不能現在有錢了就一下懶到底,每月保持兩本還是必須的。
司禮監內,處理了大半天公務的劉瑾起身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望了望窗外,問道:“陛下現在在做什麼?”
“回乾爹的話,皇爺正在看書呢。”
“可還是那射鵰?”
“是,是,新來的部分已經看完了,皇爺又從頭看了,直嚷不過癮。”
“嗯。”
劉瑾點點頭,想起昨個兒手下的回報,便覺有些不可思議,“當真都查清楚了?真是女子?”
“乾爹,不僅是女子,還是個漂亮的女子!”
“哦?”
劉瑾笑著道:“那倒是稀奇,這漂亮的女人多,有才華的女人卻少。只是不知這百小生好駕馭麼?”
“聽下面的小崽子說,此人頗守禮法,家裡的房子都是嚴格按照太祖爺定下的規矩來,連穿衣都不敢逾越,想來膽子也不大。”
劉瑾輕笑,“她無依無靠若是不謹慎焉能在常州站住腳跟?這樣的人聰明,哪裡像你們?”
他露出一個輕視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便道:“那就讓南京那邊將人給我請來吧。記住,要客氣些,到底是名家,莫讓那群偽善君子曉得。”
“是,是,是。只是乾爹,若是不肯來了呢?”
劉瑾慢慢坐下,端起茶,拎起茶蓋子,輕輕一吹,低低道:“不還有個哥哥麼?一併接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