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盛呈在街上毫無目的的走著,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背後的晨陽是何時換成落日的。
他沒有吃午飯,也不覺得飢餓,只是腳步越來越沉,腦袋越來越重。可是,身體的疲憊,無法填充他精神上的空乏。那種無望的情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點一點的吞噬著他。
“我只是想過,我們在英國時的,那種隨心所欲的生活,有什麼錯?”
路宛眉不止一次的,這樣質問他。
他不認為路宛眉有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因為,他也不止一次的渴盼著能回到那種日子裡。
那時候,不用為了生活奔波,不用為了錢愁。
兩人整天就跟膩在蜜缸裡似的,聊不完的詩情畫意,說不盡的蜜語甜言;品的是目眩神迷的燈紅酒綠,過的是歌舞昇平的夜夜笙簫。
不可否認,那些日子,現在回憶起來還是那麼的甜,那麼的美。
但是,那種神仙眷侶般的生活,是需要章家的經濟做後盾的。一旦失去這個後盾,那些甜,那些美,就像五彩的肥皂泡一樣,瞬間就灰飛煙滅。
路宛眉曾憤恨的說道:“你爹就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就是個又臭又硬的守財奴。章家就你這麼一個兒子,章家的一切遲早都是你的,遲給早給又有什麼區別?他要鬆鬆手,你何至於做四份工這麼辛苦?”
老實說,在他累的喘不過氣來,幾近崩潰的時候,他也曾這樣的抱怨過爹。
爹當時是怎麼說的?
哦,爹說:“你為了她,把聿容給傷害了,把家給攪亂了。你能拼了命的娶她,你就該有能力養她。養她是你的責任,不是我的。所以,別想從我這兒算計點什麼。至少,我活著的時候,你是算計不到的。
娶妻當娶賢。
以你現在的收入,如果路宛眉是個賢惠的……呵,別說賢惠了。她只要稍微收斂一點,你們的小日子應該過的一點都不差。
可是現在呢?
路宛眉愛擺譜、愛奢靡、愛享受,就她這做派,你就是有百座金山也用不了幾年就能讓她給折騰完了。
你現在掙得,滿足不了她的胃口,她就慫恿著你把手往家裡伸。如果我像你讀書時那樣,你要多少我給多少,等有天她把章家的這點家底也揮霍完了,到那時候,你該向誰要?我們章家又該怎麼辦?
呈兒,你為了你所謂的偉大愛情,可以不管不顧。但是,我不能不為章家考慮,我不能不為清兒考慮。
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你現在的苦,現在的累,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爹的話,太刻薄、太傷人心,這是一個父親該對兒子說的話嗎?
可是,他能說父親的話,沒有道理嗎?
章盛呈拐了個彎兒,上了同安街。
父親說,娶妻當娶賢。
什麼是賢妻?
毫無懸念的,康聿容的臉閃了出來,那對脈脈的,溫順的眼睛迅速的盤踞了他的腦子,揮之不去。
康聿容賢惠嗎?他詮釋不出一個清晰的定義。
太只知道,她也是個沒吃過苦沒受過累的金枝玉葉,她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
在英國的時候,在他為路宛眉花錢如流水的時候,她為了節約開支,洗衣做飯、拖地擦桌……什麼都是親自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