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遇見知曉徐京墨唐英之事的知情者,蘇長莫按奈不住多問了幾句,大多是幾人是否安然到達各宗仙門,是否一切順遂。
蒼朮倒也知無不言,除去司深自己只聽見過隻言片語,其餘幾人境況,皆言無不盡。
徐京墨到了九界聖宗,一時風頭無兩,天賦卓絕不說,性子更是桀驁不訓,數次直面挑釁九界聖宗的幾位長老親傳,索性並無過大沖突,但卻讓他在眾多家世背景一般的弟子門人之中威望頗深,一時成了眾人楷模。
神機閣的穆浩儒據說是為天生的讀書種子,進了宗門的第二日,便被那位痴迷鑄劍的老祖差點供奉在了香案之上,好吃好喝,尊崇有加不說,更是直接跳過了宗門弟子必須從揮錘鍊器開始的老舊規矩,一門心思讓其專讀天下典藏,傳言,老祖要親自為這位天下文脈火種打造一座法器藏書閣,納書百萬,隨身攜帶,以免因為些找書取書的瑣碎之事耽誤其讀書,從種種傳言而看,穆浩儒儼然已是神機閣未來之依仗,立足天下之棟樑。
天下讀書人雖是凋敝非常,但畢竟還是有些心火難平的白面書生,山上玄修,之前天下眾人唱衰百無一用是書生,他們只能隱在眾生之間,裝聾作啞,如今穆浩儒橫空出世,倒是讓這些人的心火更盛幾分,有些人便想見見這位據說能肩挑天下文脈的少年,到底有何出類拔萃之處,亦不乏有些人自詡藏了一肚子聖賢學問,想爭一爭高下,辯一辯深淺。
至於遠去天玄聖宮的唐英,連不苟言笑的蒼朮說起之時亦是眉眼上揚,這位洪福齊天的“小大爺”混的那叫一個風生水起,能言善辯,巧舌如簧,但是言語無忌之後,溜鬚拍馬,殷勤諂媚之能更是無人能出其右,據說到了宗門第三日,門人弟子之間便已然和這位“唐大爺”個個稱兄道弟,長輩師尊面前更不必多說,已是能在天玄聖宮戒律堂長老的一把鬍子上,拽拉拔扯,梳洗編辮,大做文章的“能人巧匠”,至於修為,聽說極其憊懶但破鏡極快。
蘇長莫問起祁子音孫不留二人之時,蒼朮典慶盡皆搖頭,這二人自從出了蒼桐鎮,入了宗門便銷聲匿跡,只是此二人天賦雖皆不凡,但性子較為冷漠,是些不大好相處的主兒。
蘇長莫微微有些失望,一來是沒有這二人訊息,難免擔憂,二是頗為兩人鳴不平,他們並非傳言的那般性情,至於為何會是如今局面,蘇長莫亦是想不通。
蘇長莫問及司深之時,典慶驀然望著頭頂,眼神飄忽不定,顯然沒有開口的意思,蒼朮也只知曉不多一點訊息,據說這位神隱宗宗主帶回的少年,天賦異稟,和神隱宗所修大道極為契合,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至於其他蒼朮便一概不知。
蘇長莫起身衝著蒼朮長揖行禮,言辭懇切,極為感謝,“家書抵萬金”,莫過於此,蒼朮雖是寥寥數句,對蘇長莫而言,份量極重。
“蘇公子不必如此重禮,舉手之勞而已。”
鍾無魅眉眼上挑,示意蒼朮無需阻攔,大恩不謝,蘇長莫心中難安。
蒼朮雖不知鍾無魅心中顧慮,但也算坦然受之。
蘇長莫抬頭之際,眾人方才微微明瞭,少年身上低沉陰鬱,心思沉重的氣息瞬間少了許多。
鍾無魅傷愈,眾人在不歸建議之下,朝著天上九珠西北角那顆玄珠方位而去,依不歸所言,那處是此鎮最為重要的陣眼所在,若真有未死妖物,必在此處,若想搞清楚九珠真崖所圖,亦必去此處,破陣而去的唯一生路,應該在那陣眼之下。
蘇長莫等人雖不清楚不歸如何知曉此鎮玄妙,但亦無別策,只得且先試試,眾人心中雖對不歸疑惑愈深,但皆未開口質問,這些疑惑涉及個人修行跟腳,開口便要撕破臉,如今的境況之下,同盟者愈多愈好。
一路御劍,一路在天。
蘇長莫覺得那股子頭皮發麻的氣息愈濃,就連靈氣吐納也凝滯了幾分,至於其他幾人,感覺更為強烈,擔憂亦是更甚,此地凶煞之氣,出乎意料。
所過之地,遇見了幾處採珠之人,只是彼此皆是遙遙一眼,未曾停步寒暄,幸運的是,這幾處似乎並未有殘魂邪物現身,採珠人素淨衣衫不惹片塵,倒是瞧向幾人的目光,戒備非常,似是稍有舉動,便會拔劍相向。
期間有兩次相遇之人和鍾無魅皆是熟人,只是關係顯然沒有與蒼朮典慶這般要好。
一位身形清瘦,臉上更為乾瘦的少年,坐在崖邊飲酒,輕搖一把畫滿星辰的摺扇,瞧見蘇長莫等人,微微愣神,舉起扇子左右擺動幾下,甚是敷衍,鍾無魅微微點頭示意,守夢宗,千星,修為一般,但是好在精通宗門的獨門秘法,倒也頗受人尊敬,只是在鍾無魅這裡便有些瞧不上眼,此人牆頭草一個,“身子骨”太軟。
守夢宗雖在大宗勢力之中亦是個墊底的存在,但多年來卻少有人招惹,皆因其祖師爺所創的那門功法,頗為奇妙,可帶人入夢,如入輪迴,眾多玄修,道心不穩亦或破鏡之際,皆會求助守夢宗,入夢一場,有問心之能,甚為奇妙,守夢宗便是靠著這份人情,掛著大宗的帽子,多年安然無事。
另一位是個一身青衣,卻以大片金絲錦繡裝飾點綴的高挑女子,頭戴金冠,模樣在女子中算是極為英氣,若與夏姑娘相比,便是英氣不足,但霸氣倒是更甚幾分,像個話本中端坐鳳椅上的娘娘,就是年歲小了些。
鍾無魅初見之時,神采奕奕,剛欲停步寒暄,轉眼瞥了眼南宮溯雪,淺淺嘆氣,微微搖頭,繼而神色一冷,同樣點頭示意,誰知那女子根本無視鍾無魅,眼皮輕抬遠遠瞧了眼幾人便直接轉過身去,看著位眼前捏訣採珠的少年,再無動靜。
鍾無魅一身輕哼,撇嘴道:“天下女子,最不要臉者便是腳下之人,仗著一分姿色,二兩修為,便覺得天下男子皆入不了她眼,傲慢無禮不說,自作多情更甚,覺著所有男子只要看她一眼就是心懷不軌,恨不得將其綁到榻上,動不動便橫眉冷豔,刀劍縱橫,屬實太不知羞。”
言辭犀利,唾沫橫飛。
典慶強忍笑意,看了眼腳下山頂,那女子劇烈聳動的肩頭,高聲道:“鍾老弟倒是給我弄糊塗了,這麼大火氣到底說的何人啊?”
鍾無魅甩開大袖,脫口而出道:“當然是天皇林,青梧,腳下那個小娘們。”
典慶哈哈大笑,鍾無魅瞬間反應過來,聲音喑啞,壓著嗓子吼道:“娘西皮,典慶,你害我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