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揚又夢到何三姐兒,她比平時笑得更歡快一些,甚至有一絲挑逗的意味,可是每當胡桂揚走近,她就會大笑著跑開,樂此不疲。
胡桂揚醒來之後還為夢裡的場景感到氣憤,最後他笑了,起身對自己說:“不願釣魚卻想著吃大魚,可笑啊可笑。”
他早就明白自己與何三姐兒不是一路人,不管翻過多少座山、趟過多少條河,他都是京城懶人胡桂揚,而她從小就有遠超同齡人的野心,這野心以生存為根基,早晚會長成參天大樹。
一個更願意賴在地上,一個卻想直抵雲霄。
胡桂揚下床穿衣,叫來清水,洗漱之後精神為之一振,心情大為愉悅。
鄖陽城裡空房子眾多,胡桂揚等人被安置在一座小宅院裡,奴僕俱全,出大門就能看到知府衙門和行都司衙門。
何五瘋子坐在門口不遠處的臺階上,正用匕首削一截木棍,下手頗重,大塊的木屑翻飛落地,木棍越來越短,始終沒有顯露雛形。
“棍子得罪你了?”胡桂揚問。
何五瘋子也不抬頭,冷冷地說:“咱們來這裡究竟是要幹嘛?就是填坑嗎?”
“抓捕何百萬,最好找到聞家莊的所在,將其一舉攻破。”這是實話,完成這兩件事之後,胡桂揚就能回京城領功了。
“三姐又為什麼來呢?”
“你知道為什麼。”胡桂揚坐在旁邊,他這一覺睡得比較長,已經快到午時,除了幾名一喊就出來的奴僕,看不到其他人。
“金丹。”何五瘋子將木棍削短至幾寸,隨手扔掉,將匕首插進泥土裡。
“人都去哪了?”
“袁茂他們幾個一大早出門,小草和聞苦雨在房間裡……胡桂揚,我問件事,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
“嗯。”
“三姐為金丹而來,當初又為什麼將玉佩交給你呢?”
“放長線釣大魚,她成功了,在撫治衙門裡得到最完美的金丹,能有多少枚?”
“至少一百枚。”
“嘿,她這一趟沒白來。”
何五瘋子突然拔出匕首,“三姐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
何五瘋子用衣角擦掉匕首上的泥土,收入鞘中,“三姐天仙一般的人物,從小就沒有心機,怎麼會……怎麼會……”
“長大之後所有人都會變化,比如你,小時候不喝酒,長大卻嗜酒如命。”
何五瘋子扭頭看向胡桂揚,“我從記事起就喝酒,小時候這樣,長大也這樣。”
“呃……賭博呢?”
何五瘋子想了一會,“的確,這是我三四年前才學會的玩意兒,一拿起骰子……這也叫變化?”
“當然,把金丹想象成骰子,你就能理解何三姐兒了。”
何五瘋子重重地垂下頭,無精打采,“你說得對,那玩意兒真跟酒和骰子一樣,不不,厲害得多,我當時握住玉佩,就像是……就像是……”
“脫胎換骨?精力充沛?”胡桂揚將梁秀說過的話借用過來。
“對,而且總覺得不夠,只希望越多越好。”何五瘋子敲敲頭,“都是我不好,我當時沒幫著三姐,反而與她爭搶金丹,怪不得她會棄我而去,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