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中原,竟然跟天竺一樣,武學式微。
他心中的蒼涼感更甚,臉上閃過一陣決絕之色,突然低頭,喃喃對著孤意子念起經來。
他的目光中懷著慈悲,這慈悲是給別人的,還是給自己的?
孤意子莫名其妙,不知道這番僧要做什麼。遮羅耶那突然抬頭,一翻掌,一道強猛的力道探出,孤意子身不由己地一陣踉蹌,向他身邊跌了過去。
遮羅耶那一用力,孤意子一聲慘嚎,一條右臂硬生生被撕了下來!
舉場震驚!
百餘艘大船上登時一片寂靜,只剩餘孤意子那壓抑不住的厲吼。遮羅耶那目中悲憫之色更重,他的手接著探出,又將孤意子的左臂折下!
鮮血如散天花,將他的全身染紅,遮羅耶那高大的身形頂著一頭烈焰般的赤發,宛如魔神挺立,於暗夜中無聲嘶吼!
臺下幾個人影躍起,高叫道:“休傷我掌門!”幾柄冷森森的劍同時遞了過來。遮羅耶那一伸手,抓住最前面的那柄長劍的劍身,恆河真氣運起,將長劍夾手奪了過來,一劍刺入了那人的體內。慘嘯聲中,遮羅耶那長劍挺出,將那人的身體挑在空中,向後面幾人砸了過去。
遮羅耶那內力何等凌厲?這一下全力施為,頓時鮮血四濺,幾人被他立斃於劍下。
強猛霸道的武功,兇殘毒辣的屠戮,頓時激起全場的憤慨,難道吳越王派此人出戰,並不是想招安武林,而是要借刀殺人,將武林高手一網打盡麼?
一念之間,又是幾人躍上擂臺,向遮羅耶那殺來。
遮羅耶那冷笑道:“中土武林,就只剩下你們這些人麼?”長劍不停刺出,一劍便是一條性命,鮮血迅速蔓延,將夜色中的洞庭湖水染得宛如一塊澹盪的墨玉。
“想阻止我的屠戮,就拿出最好的武功來!”他的聲音魔咒般在洞庭上空盤旋,卻依舊無人敢應。
聲勢煊赫的武林大會登時變成了修羅屠場,遮羅耶那目中悲憫之色越來越重,臉上的神色卻更加瘋狂,肆意屠殺著不斷衝上來的人群。
天下第一的高手到底身在何處?
會為了挽救這無盡血腥挺身而出麼?
恆河真氣綿綿泊泊,似乎永無休止,他每一劍刺出,招式都極其普通,但威力卻大到強極無倫。劍鋒縱橫斜出,布成一道風雨不透的網羅,將來襲的眾人全都隔在外面。他盤膝而坐,左手撫在胸前傷處,只以右手運劍,但絲毫不影響出劍,倏然劍光錯亂,竟然轉折至腦後,將峨嵋派的一位女弟子釘在甲板上。
心音大師一聲怒吼,拂塵揚起,只聽“丁丁丁丁”一陣亂響,瞬息之間,跟遮羅耶那拆了三十六劍。
遮羅耶那劍光錯出,一面將她的來勢消解掉,一面將周圍眾人逼退。
心音大師刺出三十六招,遮羅耶那卻出了百餘劍,這中間的高下之分,當真一目瞭然。
突然,遮羅耶那長劍自一個詭異之極的方位刺出,瞬間就刺到了心音的胸前!
便在此時,湖面上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長嘯。
嘯聲帶著些急怒,有帶著些傲兀,鋒頭怒射,直指遮羅耶那。
嘯聲初出時蒼蒼茫茫,並不真切,一旦入耳,卻轟然震響,眾人都覺腦中一陣暈眩,情不自禁退開一步。
遮羅耶那長劍被嘯聲激得嗡然長震,竟在空中停了下來。他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不信之色,又漸漸變成不可遏制的驚喜。
他轉目望向那嘯聲傳來的方向,長劍垂下,不再肆意屠殺。
隱隱中,他莫名地感覺到,此人才是他東來尋求的真諦,是他宿命追尋的終結。
他已不必再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