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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源龍星

藝術是藝術家生命的延續。藝術本身能夠超越一切,成為永恆。

“雋永”二字,便來自於此。

但是,王崎卻彷彿是在讓事實說話——事實再說:藝術是長久的,卻絕非永恆。

所謂“雋永”,並不存在。那隻不過是腦容量有限的生靈所產生的一個固有幻覺。

因為他們狹隘的目光,並不足以看穿有“數量”構築的“迷霧”。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其實都只是一個浩瀚集合之中的有限部分。

甚至於說,這個有限的集合,都沒有絕大多數人想象得那麼大。

人的審美,是由生理與文化所決定的。而這兩者有限制了個體對“美”的感覺。能夠給人審美體驗的“結構”,終究是有限的。

而且,由於凡俗之物感官與思維在“精度”上的限制,他們所感知到的“美”的客體,其實是“模糊”的,很多“演繹”上有不同的結構,在凡俗的生物聽來,都沒有差別。

將一首偉大的交響樂改變少許幾個音符扣,又有多少人能夠聽出這種差異呢?

這便算是“新的樂曲”了嗎?

也正是因為凡俗的生物有限的能力,所以它們最終能夠識別的“美”的客體,實在是微乎其微。

當然,就算修煉成仙人又怎樣?跳出時光長河又怎樣?

終歸不是“無限”的能力罷了。

恐怕,只有天人大聖,才有跳出這個怪圈的可能?

王崎隱隱約約有了這樣的念頭。或許天人大聖不能與凡俗生物交流,就是因為這種差異導致的思維方式根本差異?

而宙弘光在悲嘆。他的聖道沒有受到影響。毓族也有將“道德”試做不變之客體的觀念,他還沒有收到更根本的衝擊。

但是他卻產生了文人必然存在的悲哀。

當然,他知道,王崎所作所為,不過是偽命題。因為,根本就不可能有毓族可以採用“低配詩云”的辦法進行窮舉,毓族的創作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但是,那一天終究會來的——那種“所有趣味都被髮掘殆盡”的一天。

也會越來越同質化,戲曲在演盡了一切故事之後也會衰落。或許終有一日,這種文學就變成了相同“故事”的不同“表達”。

王崎說,那一天終將會來的。

宙弘光不敢想象那樣的日子。

這也就意味著,“文道”所能賦予毓族的東西,其實也是有限的。

只要時光足夠長久,毓族終究會發掘所有的文體所有的表達……

不。仔細想想,已經多少年沒有全新的文學形式誕生了?

所以,就算揚棄主體論,吸收客體論,毓族真正能夠擁有的文氣,是有盡頭的,而以聖人永恆的壽命,他能夠看到“那一天”。

“發明”代表著無窮的可能,而“發現”則必然是有限的。發明者可以自由的表達自己,而發現者……

算主對於夢想的執念再強,也不妨礙不完備定理的成立。甚至於說,他終有一日要將這個理論嚥下去。

毓族的末日已經到了。儘管沒有天災,沒有人禍。但是,宙弘光明白,一個異族已經將毓族的末日精準的指了出來。

藝術的末路,種族的末路。這是兩重絕望。

而王崎已經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