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靈很庸碌……少年。不過,還是談一談你的想法吧——能夠造出那般明月的蟲子,也是了不起的蟲子。”
面對洪的這句話,王崎心中就只剩下一個想法。
——神經病啊……
不過,就算這傢伙是神經病,那也是神經病了的天眷遺族。
而是天眷遺族的話,哪怕是得了神經病,也一定能夠輕易碾碎王崎腳下的這顆星球。
所以,還是要思考一下怎麼回答……
“看起來,你誤會了什麼?”洪的笑容之中帶上了一絲不快:“其實,我們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蠢,更沒有瘋,我們只不過是在尋找自己的道路而已。”
王崎知道,在這種“有限前知”面前,再如何的法術也無法掩蓋真實的想法。所以,他道:“但是,最求‘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倒不如說,貴族所追求的事情,本身,就是貴族所追求的事情。”
一個事件,若是發生了,那必定存在發生的可能性——它就必然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那隻能說明觀察的主體對“不可能”的定義錯了。
這是矛盾的邏輯。
“這不過是一個終極目標罷了,就和你們所追索的‘真理’一樣,是一個無限長遠的東西。”洪說道:“而它在這個‘文道世界’的體現,就是‘看看是否存在思路,能夠讓一個文明創造出本不應該存在被創造出來的文學’。”
——這就相當於是……文藝版的“粒子加速器”?
王崎很快就理解了。
“另外,這個世界的設定,也並非單純是為了這一個終極目標而服務的。我們……同樣存在自己的‘技術訴求’——用你們的語言,應該是這麼說的吧?”洪道:“我們認定,決定我們思維的,是語言。語言之中內秉的邏輯,就是思維的邏輯,所謂‘靈慧所在’便是如此了。而文學,便是語言中的‘術’——透過一段客觀的符號,來傳遞某個自我的某一種情感,以此來影響其他的主體。而塑造靈慧的,正是‘文藝’。”
“我們很早就脫離了生命的桎梏。幾億年了,我們早就已經不需要為生存而勞作——那是襁褓中的種屬不成熟的標誌。所謂的權勢,所謂的財富,在永恆的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我們之中,已經沒有人回去追求那種東西了。而一度見識過天人大聖的我們,早就明白自己前行的方向,更不會因為某些無聊的原因而陷入內亂。”
“到達了這一步,法術的要義,我們已經明晰了。宇宙中確實存在我們不曾掌握的法術,但那絕不是因為力不能及,而是我們沒有想到——但這也沒什麼意義了。天眷遺族的力量幾乎是相當的。而天人大聖又遙不可及。對於我們來說,最為實際的研發方向,就是‘藝術’。”
“透過藝術,塑造自我……技術追求。”王崎深深的看了周邊毓族一眼:“你們在尋找繞過‘合道’的方法嗎?”
原來如此。
王崎想明白了。
這麼看來,這倒不是“美神”這個天眷遺族的問題了。他們只不過是“科技樹”發展得和人族相差太大而已。
或者說,他們在某一條常規的道路上已經走到頭了,所以正在尋求一些“非常規”的道路。
利用文藝、邏輯,塑造“更好的自我”,從而越過某個“臨界線”,繞過“合道”這個必須面對的坎。
這也確實是奇妙的想法了。
王崎對心理學的認知非常淺薄,也說不好美神一族如此做到底有沒有道理。但他確實有些歎服了。
而且,美神一族依舊沒有忘記自己“最終目標”。
如果說毓族真的可以完成“理想詩云”之外的任何詩集,那美神就可以從他們“破局”的思路之中,尋找出繞過“合道”這一關的靈感吧。
“原來如此……”
“既然消除了誤會,那麼少年,說一說你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吧。”洪繼續說道:“你又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呢?”
王崎思考了片刻,道:“對於凡俗的生物來說,只要籠子足夠大,那麼便與‘自由’沒有區別。”
“嗯?”美神的本體稍稍下傾:“你是這麼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