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杉杉痛苦的慘叫聲在林之亦的心頭遲遲揮散不去,若不是親眼所見,林之亦絕不會相信,世上還有會這樣痛打自己女兒的父母。
而導致袁杉杉捱打的源頭,卻可能是林之亦自以為會帶給袁杉杉光明前程的樂隊造成的。他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如果自己當時有勇氣衝進袁杉杉的家裡,會不會現在的愧疚就會少一些。
但他又能帶袁杉杉去哪裡?沒有身份證,連一張火車票都買不到。而信用卡里的每一筆消費,都會被通知到林先生的手機上,這便是未成年人的無奈,沒有自由,更沒有追求自由的能力。
從一開始,林之亦想的便是組建一隻自己的樂隊,可他是否曾想過,袁杉杉要的是什麼呢?
“沒有。”他的內心已經給出了答案。讓袁杉杉參加樂隊,甚至是讓錢雯雯來彈貝斯,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自己的夢想。錢雯雯同意加入,是出於對他的喜歡。而袁杉杉的加入,則是林之亦利用了她法盲的弱點。
而袁杉杉之前所說的那些,不想上學,想早點賺錢之類的話,卻是對於生活環境作出的最真實的判斷。
林之亦突然間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說不上來的噁心。
之後的幾天,袁杉杉都沒有來學校上課。林之亦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上課,放學,和剩下的人排練。他怕被別人看出他的愧疚,從而瞭解真實的他是有多麼懦弱。
沒有了袁杉杉,錢雯雯也自然如她所願成了風火輪樂隊的主唱。然而,大家都聽得出來,錢雯雯的歌唱中規中矩,雖無過錯,亦無特色。比起袁杉杉,確實差很多。
“袁杉杉是退學了嗎?”還是六班的小胖先開了口。比起沉溺於錢雯雯美色的林之亦和齊柏林,他心中的正義感更為強烈。
沒有人回答。
“像她們從希望中學轉來的學生,只是在我們志遠中學寄讀,或早或晚,都會轉學回去的。袁杉杉現在就轉學回去,也沒什麼奇怪的。畢竟在校週年慶上丟了這麼大的人。”錢雯雯不痛不癢地說到,她希望在這個樂隊,再也不要有人提起袁杉杉這三個字,這才不枉費她花了多少心思聯絡到袁杉杉的父母,誘騙他們來參加校週年慶。
“要說丟人也是我們整個樂隊一起丟的,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那也是她先起的頭。”
“隊長,你說句公道話!”
“你們不要再吵了,都是我的錯!”林之亦大聲喊到。
錢雯雯被他這副樣子嚇到了,“林之亦?”,他受傷在醫院的時候,臉上也未曾有過這般痛苦的表情。
“你們要是不想再這個樂隊待下去了,就走吧。”
排練室一片寂靜,沒有人敢說話。不得不說,在每一個人的心裡,都對林之亦這個隊長或多或少有著尊重之情,一是因為他的音樂才華確實出眾,二是因為他的氣質與身後的財富。
“有件事,我想和你們說一下。”無人說話的時候,小胖方圓又開口了。
“死胖子,你不會真的要離開我們樂隊吧。”雖然齊柏林平時和小胖之間總是互相抬槓,打打鬧鬧,但齊柏林不否認,這個後來比眾人晚加入樂隊的胖子已經成了風火輪裡不可分割的一員。
“也不是。”
“話不要只說半句,嚇死我了。”齊柏林長吁一口氣。
“但是,到了高二,我就要出國了。”小胖十分嚴肅地說到,這是他的父母在寒假裡就已經確定下來的事情,以方圓現在的成績,要想考上國內的重點大學還是很難的,但高二就出國,在國外上幾年高中,再上個好大學,除了多花點錢,比國內實在是要輕鬆很多。
小胖對父母的決定也沒有反對的權利。
“樂隊的排練,我就不參加了,要開始準備雅思考試。本來想在學校週年慶上最後留下個完美的告別演出,沒想到,還是搞砸了。”
“那你讓我們到哪裡去找鼓手?”錢雯雯對小胖這種突然打亂別人計劃的行為很是反感,她才做了幾天主唱,樂隊就要解散了,開什麼玩笑?
“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會打鼓的同學不多。但是……”
“不用再說了,沒關係的。誰都沒有義務要留在這個樂隊,再說了,高考結束後,我們不是也有可能各奔東西嗎?”林之亦終於放下了自己的堅持,不再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別人身上。“到了國外,記得好好學習。沒準還能和新朋友一起組樂隊呢。”
“謝謝你,隊長。”小胖原以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會讓大家失望乃至生氣,一下子失去了主唱和鼓手,擺在樂隊前面的路除了解散便無其他路可走。
他解下自己脖子上一直掛著的平安符,掛到林之亦還未拆解石膏的右手上,算作與他的告別,“隊長,你的手一定會沒事的!”
“方圓。”在小胖離開排練室前,齊柏林鄭重地叫住了他,“為什麼只送平安符給林之亦,我的呢?”
“算命先生說,你的命太硬,神都沒辦法幫你。”
“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