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亦第一眼見到丁一的父親,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是與林先生朝夕相處二十餘年,對社會上層精英潛藏在潛意識下的認知感。
“林之亦同學是吧。果然是青年才俊啊。快坐。”
這是一幢位於北京三環內的聯排別墅,內裡是傳統的中式裝修風格,面積比林家在珠城的別墅小,但價值保守估計,也應該有三至五倍。這是林之亦第一次在別人家有拘謹的感覺,即使丁懷仁十分客氣地請他入座。
“伯父,您好。”林之亦板直了上半身,只坐到了沙發一半的寬度。
“一一經常在我們面前提起你,這次暑期實習,也多虧了你父親的照顧。”丁懷仁給林之亦泡茶,嫩綠的茶葉在熱水的滋養下緩緩舒展開來,丁懷仁的口音和丁一的一樣,一股濃濃的京味兒。
“應該的。我初來北京,在學校也受到了丁一很多的照顧。”
“哈哈哈,既然你們都這麼熟悉了。要我說,不然就找個日子把婚姻大事訂了吧。”
還未被林之亦吞嚥下去的茶水一瞬間在空氣中噴薄而出。丁一的父親怎麼比丁一還直接。
“伯父,我們現在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還沒……”
丁懷仁打斷林之亦的話頭,說到,“這還不是遲早的事情。我們家一一這麼優秀的姑娘,像你這樣的男孩子,還是能配得上的。”
這句話乍聽上去也沒什麼問題,但林之亦按不同地思路推演了一下邏輯,總有種被低人一等的感覺。
丁懷仁見林之亦推諉的樣子,有些不滿。有多少人,挖空了心思,想和丁家攀上關係,其中不乏京城的高幹子弟,但奈何女兒不喜歡,他也看不上。這個小子倒好,女兒倒追,自己拉下臉來說親,他倒是推三阻四的。
“伯父。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會讓您不高興,但是,我也不想欺騙您和丁一。我會試著和她接觸,但如果現在就讓我許下會結婚的承諾,現在的我真的無法做到。”林之亦誠懇地說到。
丁一從廚房裡端出點心,正好聽到了這些。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裡想到,“我不就是喜歡他這點耿直嗎?”
丁懷仁想繼續施壓,但被丁一打斷了。
“爸爸,哪有您這樣的。現在又不是舊社會,哪有逼人家和您女兒結婚的。”
丁一把廚房剛做好的桂花糕,塞到自己父親的嘴裡。
面對女兒的撒嬌,丁懷仁毫無辦法,只得束手就擒。
送走林之亦後,丁懷仁鄭重地向丁一問到,“一一,你都把人領回家了,怎麼不能談結婚的事?你之前交的男朋友有領回家過嗎?”
“林之亦和他們不一樣!我就是領回來給您看看,您說您女兒的眼光怎麼樣!”
“人是不錯。就是不太會說話!”
“花言巧語的人我見的多了,都是些口蜜腹劍,見風使舵的貨色。林之亦雖然說話難聽,但他的心,是我見過最好的。他一定會是一個好丈夫。”
“嘖嘖嘖。剛剛還嫌棄我舊社會大家長逼婚,現在人剛走,就一口一個丈夫。我呸!”丁懷仁背過身去,親生的女兒,含著淚也要寵著。
“爸爸。可是人家都說了現在不願意嘛。”丁一嘟著嘴說到,“逼得太著急,到時候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事實證明,丁一的顧忌是對的。從丁家回來之後,林之亦在學校裡就有意無意地避開丁一。就連丁一送來的吃的,也轉手送給了室友。
他不討厭這個大方熱情的女孩兒。但就是心裡,還被另一個人堵著,實在是沒有縫隙,再塞進別人。
秋季,北京的霧霾甚囂塵上,林之亦帶著厚厚的口罩,頭戴式耳機掛在腦袋上,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還是被丁一一眼就在人群中抓了出來。
“林之亦,你老躲著我幹嘛?”丁一雙手叉腰,攔住了他的去路。“是不是我爸爸嚇到你了,他就是這樣,老喜歡開玩笑,你可別往心上去啊。”
“沒有。”林之亦摘下口罩,平靜地說著。
丁一生氣的樣子他見過,不是現在這樣。林之亦心裡也在責怪自己,為什麼當時在上海博海寫字樓的天台上,他沒有直接拒絕丁一的表白,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可以說些難聽的話,讓這個女孩徹底死心。
就像之前他對錢雯雯做過的那樣。
可能是想到錢雯雯之後的轉變,他不忍心再去傷別的女孩子的心了。
“瞧你,嘴上還留著飯粒。還是個小孩子呢!”
林之亦用紙巾拭去丁一嘴角的米粒,她為了早上在上學的路上堵住林之亦,從家裡匆匆喝了碗粥就過來了,甚至沒來得及好好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