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這些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唐肅突然說:“你們只是聽說十個人裡能活著出來八九個人,可你們知道他們戒斷的過程有多痛苦嗎?我可是聽說過,咱們不必描述戒斷者的感受,就說說那些旁觀者的感受。我有一個戒酒癮的朋友去過一次,他只是聽著那些人瘋狂吼叫的聲音,就已經覺得令人毛骨悚然。最後,導致他戒酒的原因並不是他真的不想喝,而是不想再來到這種非人的地方去。”
說完這段話,唐肅的手突然開始顫抖,看起來有些怒不可遏,卻又要極力隱忍,最後他站起來,匆匆離開了。
秦香溪嚇了一跳,震驚地望著丈夫離去,然後大惑不解地問唐顯和祁琪:“他這是怎麼了?是我哪裡得罪他了嗎?他好像看起來很生氣呀。”
此時祁琪想看一眼唐顯,同樣,唐顯也有這種想法,可他們都忍住了。
“其實我發現,表哥整個晚上好像都是這樣的。”祁琪有些冒昧地說,這樣評價並不是很熟悉的表姐夫,恐怕會讓秦香溪覺得受傷,畢竟那個人是她的丈夫。秦香溪可以隨便數落,可卻輪不到別人來數落。這很明顯是在說今天晚上表姐夫整個晚上表現得都很沒有禮貌,沒有素質,是一個差勁的人。
“祁琪,其實你說得對。”秦香溪的眼淚彷彿是事先準備好的一樣,一下子就滑落了下來,在她微胖的臉上,迅速把她的情緒拉到了最低點:“其實我早就發現了,他與之前不太一樣。以前,他還是很熱衷於騎馬、打獵、郊遊的,可最近半年,他出去的次數越來越少了,總愛憋悶在家裡。”
“那麼……”祁琪試探著問:“表姐,您就沒發現表姐夫其它不對勁的地方嗎?我的意思是說,比如某些你不認識的殘渣,或者什麼奇怪的味道之類的。”
“哦,表妹,你這句話我沒太聽懂。”秦香溪疑惑地說。
“好了,咱們別說他了。”唐顯笑著把話題接了過去:“剛才林森邀請我們明天去他那裡做客,嫂子考慮得怎麼樣了?咱們要不要去,都誰一起去?要不要帶著唐瑭?”
“哦不。”秦香溪震驚地說:“怎麼可以帶唐瑭去那種地方,聽說那裡狼哭鬼嚎的,非常恐怖。”
唐顯臉上掛著安慰的笑意,一邊搓著手說:“林森到底是一個大將軍,當年統帥幾個師,豈能是泛泛之輩呢。正如他所說,他很在乎細節,那麼他同樣能考慮到孩子的事。我想他是不會讓我們接觸到那些病人的。尤其我還發現,其實他特別喜歡孩子。”
“嗯,那倒是。”秦香溪有些滿意地說:“咱們家唐瑭長得虎頭虎腦的,而他又沒有孩子,我想他的夫人大概也是為此感到悲哀吧,卻顯得有些過分優雅。”
秦香溪的最後一句話裡,充滿了諷刺的意味。她絲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妒意,而且她真的很不喜歡那個漂亮的小女人。
“可我卻覺得她像一個……悲天憫人的菩薩。”
唐顯的這句話似乎是在提醒嫂子,您有點兒失態了,別忘了,屋裡還有一位你非常重視的祁大小姐。
秦香溪一點兒也不傻,立刻明白了小叔子的意思,於是臉上帶著感謝的笑容,立刻說:“對,你說得非常對。”又抱歉的樣子說:“你看我,總不能把我心裡想說的說出來,反而聽起來更像是挖苦。”
隨後祁琪回到了自己的屋裡,開始整理頭緒,林森說,過兩天他還要開一次大會,據說這個會可能連續開許多天。於是他才這麼著急邀請唐肅夫婦去他家做客。
貴族們很在乎這種來往,有的時候如果來而不往,會讓人覺得非常失禮。無論是邀請方,還是被邀請方,都遵守著這一規則。
哪怕不喜歡,只要邀請到了,就硬著頭皮也要去,最起碼讓別人知道,他們兩家是互相來往的。
這對祁琪來說,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結果,因為祁琪已經想好了,晚上好好和魏昶碰一碰,她覺得自己有了新發現。或許,開化坊收容院裡,能找到他們想要的線索。
想到這裡,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她知道魏昶是一個不落下任何線索的人,昨天與他說了那麼多,也不知道這小子今天會累成什麼樣子。而在魏昶沒得出結論之前,自己又提供了一個看似非常渺茫的線索,她突然覺得有些心疼魏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