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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霽(上)

尚有些生疏的漢話,從她嘴裡說出來,腔調有些怪怪的。

毫無防備,本想好生歇息一下的少年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小王女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攔住了身旁侍衛的身手,他注意了到她臉上的赭色花紋,那是王族的身份標誌。

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儘量保持了一身鎮定,但不是因為寒冷而紅了,且一直紅到耳根的雙耳,卻暴露了他的羞赧。這位少年害羞歸害羞,卻同時用了極為地道的蘇毗話回了這位小王女。“我叫‘阿康’,小王女伽若,你漢話講得真好。”

這就是二人相見的第一眼。

只是,他們誰也不會知道,這一眼,就已經註定了他們被宿命所牽引,絲絲繞繞,一輩子的糾纏。

“阿康,你衣服上的這是什麼花?和雪花倒很像,但沒它們那麼白!”

蘇毗伽若一直很好奇少年袖口上繡著的那朵朵象牙白,她可是從沒見過這種花。說著,她好奇地用手摸了摸,接著想用手接來一片雪花來比一比,只是,雪花很快就融在了她的掌心裡。

“是白梅花,無論是鄴城裡大街小巷,你總能找到它。”

少年笑容依舊,看著因為融雪而些許失落的蘇毗伽若,便將右手袍袖抖了抖,同時手也縮排去,接著又將袍袖伸到屋外,半晌,竟是兜了一捧雪花進來,完美的六角無缺之花。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你可知道,這雪花,都是六個瓣的呢……”

少年的嘴裡飄然而出一句應景之詩,潛移默化,僅一遍,蘇毗迦若就牢牢記住。就連會少年親自把著她的手教她寫的第一筆漢字,亦是這一句詩。

蘇毗國幾乎長年覆雪,是以,自來了蘇毗國內,少年因著先天不足所帶來的一身病症,終日也只好乖乖待在蘇毗王殿內為他特設的居所中,無可奈何,卻也不能離開半步。不過,好在小王女蘇毗迦若日日都來陪他。

“哎呀呀,好無聊呢,欸!對了,我跳舞給你看吧!”

方才還一副百無聊賴,躺在殿內,在地上打滾的蘇毗迦若說著,蹦蹦跳跳地就跑去了外面的雪地裡。雙腳仍是赤著,腳踝上配著的銀鈴空靈作響,有一刻,少年覺得這小王女真真像個天生地長的山靈。

舞姿曼妙,時而云般柔和,時而又是十分野性的彪悍狂野。鈴鈴泉音為伴,恍若異域的仙靈在世。

舞蹈不至半程,少年突然覺得此刻似乎好像缺少了什麼,沉思一瞬,手觸到了腰間,泛起一絲冰涼,那是他腰間的一管白玉簫。

天生細長,為奏樂而生的十指,按部就班地放在了玉簫的的音穴上。宮商角徵羽,明明只有這麼幾個簡單的音節,在少年的十指之下,卻是絕世之音。

一簫一舞,天人之合。

那一日,他與她談了很多。

比如,少年很生羨慕蘇毗伽若有母親陪伴,不像自己拖累得自己母后因他難產去世,只留下這管玉簫給自己。

比如,他很羨慕蘇毗這有一年幾乎到頭都在潔白無瑕的雪景。儘管,這是蘇毗伽若看膩了的。

“放心吧,這雪不會停的,讓你看個夠!”

出使一年,一年後的今日,便是歸期。少年什麼都沒說,或者什麼也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臣屬帶回了玄國。

彼時,蘇毗迦若離成年之齡,蘇毗風俗的十六歲尚有三個月,三個月後,待她成年,也正是她繼任為小女王的時候。但是,她卻出乎意外地放棄了王位。

“我蘇毗伽若就是要嫁給玄國太子!以後我再也不是什麼小王女,也不會是你們的小女王!”

脫口而出,就在眾人都以為小王女是在開著孩子氣的玩笑,鬧脾氣的時候,蘇毗迦若卻開始絕食。不吃不喝,接著又是跑出王宮在外遊蕩了三日,直到大女王和她的母親無可奈何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