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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底噪

“我最後的記憶,一定要是你的模樣。這樣一來,無論你去了哪,都可以找到你了。”

海風中派來碎裂成零散的音節。縱身一躍之後,在鈴蘭雕紋與珊瑚共生的海底深處,鹹澀的海水被鈴蘭根系過濾成甘甜乳汁,順著二人的頭髮繾綣交錯,不再分開。原來大海的最深處真的如拉比說所,是紫色的。一條條溫暖的觸手不斷出現在二人周圍,就如同那日的一般。

“你去哪了?我等你很久了...”

同樣的地點,二皇子同樣的氣若游絲之態,他先前從林邊走到這,便足足花了一個鐘頭。此刻他的身旁僅僅只留下三個人。凱伊、修沃,還有一位二十多歲的黑髮女子,一身黑色龍鱗鎧甲,英氣十足,背上揹著一把潔白的白色長刀,最讓人在意的是她的眼睛,一紫一粉。紫色的瞳孔中似乎蘊藏著鹽粒灑落而化成的星辰,形成了荊棘花的圖案,粉色的虹膜透出柔黃色的光芒,將鹽星顆顆相連,化為鳶尾花的花紋。額前垂落的銀鍊墜著一枚稜形鹽晶,長髮是摻著星屑的夜黑色,被編成粗糲的戰辮垂至腰間,髮梢繫著三枚鈴蘭花形狀的鹽晶墜飾,隨著步伐輕晃時會落下細碎光塵。

“父親,迦撒特的交接儀式已經準備妥當。”女子對著靠著樹旁的二皇子交代道。

“你辦事我總是不用擔心。其實,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偶然讓我操下心。”二皇子嘆了口氣,露出慈愛的眼神,“丫頭,還怨我嗎?”

“沒有。”沒有年輕女孩的活潑可愛,女子的面相讓人十分有距離感,清冷素淨,這幅面孔再熟悉不過了。

“說什麼都遲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對於女兒的愛,和普通父親並沒有區別。”本想著再說些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口,“你回去吧。不應該讓子女看見父親死時的樣子,這樣也太殘忍了。”

“......”阿雅轉身離開,期間忍不住想回頭說上幾句,但還是忍住,只是眼中不住地留下幾滴夾雜著反射著鹽粒光芒的淚花。

最後,她也淡淡吐出了幾個字:“......那,我先回家了......爸爸......”

“...路上,注意安全...要下雨了,記得打傘。我並不是沒有去給你送傘,但,還是去晚了。小時候,你老喜歡淋雨跑回家。要注意身體,別生病了。“

“二位叔叔,你們是看著我們長大的。大半輩子都交付給了我們這一家子。現在,實在不好再麻煩你們了。你們放心安度晚年,不要有任何顧慮。阿雅這孩子孝順,會善待你們的。”

“殿下放心。陛下她,其實也一直掛念著你,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凱伊和修沃一陣唏噓,二人確實老了,這一生,輔佐了三代,經歷了太多白頭人送黑頭人的事情,眼前的二皇子更讓二人心疼不已,原來,他的一生僅僅只是作為柴薪而燃燒,點燃那顆女王鹽粒化成的星辰。

“這壺酒,喝下去就結束了。”

“素手作此世

絲斷席裂情永殤

忘川可度人”

說著,二皇子飲盡了壺中酒。

“要是史書上寫的是我被詛咒而死,也太窩囊了吧。就寫‘攝政王誤食鈴蘭,中毒而亡。’”

酒中的鈴蘭正是不久前在阿蘿最愛的靜湖邊找到的,依然頑強地生長在兩塊大石頭中。

很快,一陣奇幻的景緻出現在宸的眼前。他瞳孔裡的七顆星辰開始坍縮,每顆星塵墜落都在視網膜上灼出一個鈴蘭狀孔洞。透過這些逐漸擴大的光斑,他最先看到了阿蘿,一襲黑裙,活潑可愛的少女赤足踩過花田,腳尖帶起的卻不是泥土,而是翻湧的白色鹽粒。隨後,阿雅和小芯,二人在花園裡悉心澆水照料著鈴蘭。再之後便是大哥以及自己的妻子,阿柯、小米、阿德也隨之出現,一生中遇見過的所有在意的人依次登場。夕陽在海面上消失,黑暗隨即來臨,懸崖上開出了成片的曼陀羅華。

遙望著大海的另一面,阿柯忍不住唱起了歌:

等雨變強之前 我們將會分化軟弱

趁時間沒發覺讓我帶著你離開

沒有了證明 沒有了空虛

基於兩種立場我會罩著你

趁時間沒發覺讓我帶著你離開

這不是頑固 這不是逃避

沒人綁著你走才快樂

“父親,今天是大伯的生日嗎?”阿柯身邊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看著父親的笑容,他們齊聲問道。

“是啊。”看到不遠處又走來了二人,阿柯對著其中一位黑髮男子說道:“小芯,你帶著孩子們回去,讓小米先吃飯吧,不用等我了。”

“好的,老師,那我先帶他們去找師孃了。”小芯隨即帶著倆孩子離開。只剩下兩名都長著一頭紅色長髮的男子在岸邊。

“小子,這有你的一封信。”遞過信,樹長老對著遠去的小芯撇了撇嘴,“是他妹妹寫給你的,只不過是找人代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