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經進入了這個鎮子,鎮子的名字普普通通,叫做三河鎮,分別是流經洛城的洛河,流過雲州城的雲河以及一條沒有流經任何出名城鎮的淮陰河,淮陰河不是很寬闊,有的地方甚至就是小小的溪流,但是這條河卻是完整的貫穿了整個雲州,是雲州普通百姓飲用最多的河流。而云州雲河其實是整個雲州最為出名的河流。
雲州之所以叫做雲州,有很多意思,其中一條就傳言,雲州城上還有一座雲中城,而云中城護城河有如天水傾瀉,進入雲州就變成了雲河,而云河在天上的那半截,好似一條綢子,不過是由雲彩構成,也可以叫做雲河了,只是這是真的雲,真的像是河。
事實上這個傳言卻被很多修士詬病,唐謙也聽說過,真正去過雲州城的人就知道,這個所謂的雲河只是在雲州城旁邊流過,寬倒是很寬,就是連洛城那種洛河流過城池的樣子都沒有了。
三河鎮的人不少,欣欣向榮,吵吵嚷嚷,便是這種樞紐一樣的城鎮該有的樣子。唐謙還是懶塌塌的躺在破車上,連起身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夏語冰所謂的駕車其實很放鬆,因為這頭老毛驢非常的安穩,甚至穩定的都讓人感覺不可思議,夏語冰看過太陽的位置,還計算了他們從周家村到三河鎮的位置,最後卻發現,這頭驢子每裡地行進的速度幾乎都是一樣的——之所以用了幾乎這個詞,還是因為夏語冰對於自己算數的能耐不算是很自信。
三條河流上的一些貨船都會在這裡停泊,然後繼續順流而下。
“喂,別光顧著想著今晚要再哪家客棧住下,洗一個多久多舒服的熱水澡。”唐謙有些低沉的聲音卻帶著調侃,車子上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周生,驢子也不可能是唐謙對話的物件,所以他只可能和夏語冰這麼講。
夏語冰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她的的確確是想了自己經歷了路上的風塵,應該舒舒服服的休息休息,一路塵土飛揚,這本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可是再之前他們在周家村其實也沒有什麼休息,甚至滿是驚嚇,夏語冰就算是一個捕快,一個習武之人,不太多有講究,現在也是需要好好清洗自己了,畢竟還是一個女孩子。
但是這個意圖被唐謙看出來就是另外的一件事了。
“我,我才沒有,我是在想我們到底要去哪,再遠一點就出了洛城轄境,我也不太熟悉了。”夏語冰有些語塞,唐謙聳了聳肩。
“我不是指你洗澡這件事,是說別光顧著想。”唐謙依然躺著,甚至還閉著眼睛:“佛家有一門叫做心目的神通,簡單說就是不用自己的眼睛,就可以感受到周圍靈氣,感受到修士,這都是最基本的,再遠一些的用途甚至能夠替代眼睛,而且比眼睛看的更快更準,因為‘心目’還是比‘眼目’反應速度要快上一線的。”
這麼說夏語冰理解了一些,她也知道江湖中有些江湖宗師級別的人物,是可以有那種武道的“感覺”的,比眼睛能夠看到的,耳朵聽到的,以及搏殺經驗更加可靠,也更加的迅速,按照江湖的講法,這是生死搏殺之間鍛煉出來的,有的時候一根冷箭射來,江湖武人沒看到,沒聽到,但是就能福至心靈,簡單踏出一步,將冷箭殺招消弭無形。
大概唐謙說的心目就是這樣的吧。
“這玩意我恰好會一些,但是距離那種傳說中的‘心目觀心’境界實在是差得遠,只是皮毛,但是也足夠我看出來,我們一路走來,扛麻袋的就有三個低境界的修士,還有剛剛路過的那家看起來大概是最大的客棧,裡面的賬房先生是個境界不低的修士。”
夏語冰至少現在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所謂境界不低,那應該算是很高的境界了,因為她看過的唐謙的法術,都已經到了一種江湖傳聞或者是神怪小說中沒有寫到的程度,那其實唐謙應該是很厲害了。
而且那幾個所謂低境界的,夏語冰更是明白,都是能殺了自己還不留痕跡的那種。
“其實你要是近身了他們,以命換命,不一定最後誰活下來呢。”唐謙就好像能夠看出夏語冰的想法,然後直接回答了她心中想的:“你會的武藝,武功,都是讓你變得更快,更強壯,而修士修煉,也差不多如此,殊途同歸,那也就沒有那麼多的貴賤之分,只有高下。”
夏語冰也曾經聽說江湖前輩說過,江湖中分高下,很多時候就是分生死。
還好唐謙沒有說出讓她去找那些扛著麻袋的修士的麻煩。
“我其實只是在找一家完全沒有修士的客棧,然後睡一個舒心的覺。”唐謙突然睜開眼睛然後又閉上:“就算我知道這個所謂沒有修士的客棧,也應該是這個三河鎮最大的地頭蛇故意留出來讓我們住進去的。”他想了想,好像感覺自己這個說法有些可笑:“這話像不像是江湖大俠哄騙初入江湖中的那些純情思春姑娘的話?”
夏語冰反而在想,就算是唐謙走的江湖,也是一個更大的江湖吧。
心中還在感嘆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夠了解到這麼多仙人的事情,唐謙已經拍了拍木板車,驢子自己停了下來。
他們停下的地方大概根本不是一個客棧。
破舊,陰暗,夏語冰剛剛下了木板車就有些後悔,因為只是走近了這個客棧一步,一股腐朽的味道就刺痛了夏語冰好看的鼻子,讓她可愛的皺起了鼻子。
而且門口的小二可一點都不可愛。
他臉色灰敗,雙眼下有著深深的黑色,眼睛突出,身體佝僂,年齡可能都要有五十了,顯得又虛弱,又老,還不像是什麼好人。
唐謙只是欣賞了一眼這位仁兄的長相,就拎著還沒醒的周生大踏步的走進了客棧。
夏語冰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