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言這個名字很妙,就像是他的人一樣妙。
這是一個風塵僕僕走在路上的男子,他前面頭髮不長,散在兩邊,而後面的頭髮在背後簡單的束了起來,他的表情非常的嚴肅,眉頭好像從來都是緊緊地皺著的,瞳孔很小,臉上的表情淡漠,他走的每一步都好像經過了丈量,不疾不徐,卻一直是同樣的步幅,速度也一直不變。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顏言,他身上的衣服卻一點“顏色”都沒有,純黑,他身上揹著一個竹箱,竹箱看起來已經用了很久,連竹子都已經潤了,透著光澤,有著淡淡的熒光,而這個男人雖然容貌看起來很是年輕,二十歲左右的樣子,鬢角卻有些斑白。
路很長。
就像是會有劫道的強人一樣,還會有很多劫道的妖怪,只不過強盜要的是錢財,而妖怪在路上動手,那大抵是餓了。
顏言的眼前一陣恍惚,他的眼前飛過幾片桃花,就已經是一處不同的世界。
“妖怪劫道,這是亂世?還是靈氣興盛?”顏言嘆息,他對於妖怪來說沒有任何的厭惡或者是仇恨,就像是他對於凡人也不會有親近和喜歡是一樣的,他不認為自己算是一個正常的修士,因為正常修士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感情色彩。
但是他沒有。
顏言只是認為自己需要非常認真的維護都雲騎的尊嚴,執行這個組織的思想,這很重要,也必須去做。
僅此而已。
就在他自言自語的時候,周圍無數的桃花樹枝已經飛起,像是要把他整個包裹起來一樣。
桃木辟邪,此時化作妖怪,倒是會的不少,這些都是顏言心中想的,他腳下輕輕一動,人就已經閃身到了數尺之外,也不看他怎麼去關注樹枝的動向,只是低頭走路,卻瞬間避開了數十根樹枝的抽打,這每一根樹枝上,還有很多帶著小孔的尖刺,估計是吸食人血用的?那應該是殺了不少人才能有這麼明顯的神通外觀。
殺的人多了,吸血感覺很好吃了,才會有這樣的外表。
“那你不太能活啊。”顏言抬起頭,他的眉頭還是皺著:“該死就死好了。”顏言後退一步,手中掐訣,身後竹箱中飛出了一張符籙:“五雷正法——”
躲避在數里之外的一顆老桃樹發出了乾澀的笑聲,草木精怪最為可怕的地方在於它們旺盛的生命力,而根系發達也是它們的特點之一,只需要躲得很遠,就可以無視那些修士的狂轟濫炸,用什麼法術都沒有用,反正損耗的都是自己的根,這修士用光了自己的氣力就可以隨意宰割。
和那案板上的肉沒什麼區別。
尤其這人用的是雷法,雷法算是法術正宗了,殺力強,威力大,對於妖怪,惡鬼等等都有著不錯的效果,但是這桃花妖是木頭,雷法難傷,而且因為它的根系太發達,籠罩了數里,被雷火劈爛幾次也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顏言話音沒落,手中法訣一變,竟然口中發出了兩種聲音,第一種還是五雷正法的咒法,而第二種只有一個字:“殛。”
他手中本來匯聚的靈氣竟然瞬間消失,而他的人已經不見,靈氣的存在是有軌跡的,而顏言手中的靈氣瞬間消失只是因為它更換了位置。
很淡的靈氣軌跡好像是劃過天邊的一道彩虹,瞬息之間已經到了這桃花妖面前,桃花妖的眼睛隱藏在它蒼老的樹皮之中,只有獨眼,眼睛上的血絲都是細小的樹枝,它只看到一道黑影在眼前閃過,然後身體上就多了一個大洞。
“多重咒語,隱藏咒語,複合五行法術,這是金火珠”顏言已經出現在了桃樹妖身後,黑色的袍子袖子還有著輕微的火焰沒有熄滅,他的表情依然嚴肅,但是話語卻充滿了嘲笑:“是不是從來都是修士喊什麼法術他們用的是什麼法術?又或者說是不是修士說了自己用了什麼法術,你心裡就會想著:這個我完全不害怕?”
一顆金色的珠子,上面纏繞著無數的火焰,已經懸停在了樹妖的身後。
修士唸咒,為的就是儘可能快速的使用法術,而且咒文內容一般都會和自己法術相互呼應,增強威力,再就是很多法術光是依靠修士自己本身的法力,是沒有辦法使用的,可是這個顏言卻能夠在不念動法術本身需要的咒語的情況下將咒法使用出來,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且威力竟然還如此的不可思議。
金火同為五行,而且有剋制的效果,南火克西金,竟然能夠融合一爐,這人實在不簡單。
“我現在問什麼,你說什麼。回答的好了,我就放你一馬。”顏言笑著說道,他笑的很僵硬,眼睛眯眯起來,輕微皺起的眉頭舒展了一點,可是桃花妖還哪敢說一個不?
“是不是有一輛驢車走過這裡?”
“有的,半日之前。”桃花妖發現自己不只是身上被打了個透穿那麼簡單,身上的妖力也正在不斷的流逝,就好木桶漏了,而且這洞的內部還有一種令它難以忍受的灼燒感。
草木精怪最是怕火,而修煉的時候也最是注意自己對於火的抵抗能力,以這樹妖修為,照理說已經凡火不侵。
“那你竟然沒有對他們動手?”顏言還是在笑,還是眯眼,桃花妖籠罩幾里,草木都是他的眼睛,他已經自以為看過太多的人類,卻沒有一次見過這樣的表情,或者說他現在也不知道應該賠笑,還是應該哭。
“我……小妖那時正在害怕拈花山那邊的異動,天地大變,小妖為了這拈花山的動向已經擔驚受怕已久,而這驢車上面有著微弱的靈氣,甚至正好是從那邊而來,我想大概是修士,厲害不厲害小妖也不敢賭。”
“對我動手是因為我隱藏靈力更好?”顏言好像有些奇怪的優越感,竟然笑的更高興了。
“那自然是仙師厲害一些……”桃花妖還想要再說兩句好話,可是卻發現自己身體上的灼燒感越加的強烈了,身體好像正在消失,自己那龐大的身體完全沒有任何作用,這是他本體的消失。
“仙師,仙師不是說我回答——我什麼都說,您想知道什麼!”它的話語越來越急促,但是他還是看到了顏言那笑眯眯的眼睛。
顏言輕微睜開眼睛:“抱歉,我騙你的。”